廖大师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你说墓葬群被盗墓的下手了?这怎么可能呢?这……”
“是真的,因为我也在抓捕现场,我亲眼看到他们做了什么。这个盗墓团伙,之前也犯过案,三年前,他们用同样的手法成功盗取一批国宝级文物,并且卖去了国外……”阮艺突然顿住,她伸手扶住廖大师,有些惊慌,“您没事吧?我扶您回家去好不好?”
面色剧变的廖大师轻轻摇头,他低声说:“不回去,我们往前走,那边有地方可以坐。”
阮艺扶着廖大师在一张石椅子上坐下,她轻声说:“您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是啊,我猜出来了。”廖大师满脸疲惫,他坐在那里,微微闭上了眼睛。
阮艺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陪着廖大师。
过了好一会儿,廖大师才缓过来那口气,他说:“是御风吧。”
阮艺点点头:“是他。”
“除了他,也没人能准确的知道主墓室的所在地了。他一直很聪明,天分好,又肯钻研,他看过的古籍跟研究资料,比所有人都多,他那么努力,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啊……”
阮艺没说话,因为秦御风很明显是为了钱,但此时此刻,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廖大师说起了当年跟秦御风成为师徒的往事,又说了这些年来,秦御风取得的每一项成就,说着说着,突然老泪纵横。
阮艺赶紧将提前准备好的纸巾递了过去:“您要小心身体,不要太过悲伤了。”
廖大师擦了眼泪,抬头看着阮艺:“御风现在被关在哪儿了?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阮艺说:“我得问一下相关负责人。”
说完,她拿出手机打给了杨鑫东。
“想见秦御风,可以的,不过这两天肯定不行,得先审讯之后,才能让他见其他人。”杨鑫东说:“不过,要是只看看他,不说话的话,你可以把廖大师带过来,隔着审讯室的玻璃见一见。”
阮艺转述了杨鑫东的话,廖大师说:“我主要是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暂时见不到,那就算了。他犯下重案,我也知道事情有个轻重缓急。”
阮艺就对着手机说:“杨队,那等什么时候可以见面说话了,你就跟我说一声,我陪廖大师过去。”
“好,你放心吧。”杨鑫东说:“对了,你是不是提前去检查过身体了?怎么样了?”
“没事儿。”挂了电话,阮艺又劝了廖大师几句。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小区里面出来锻炼身体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廖大师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走吧,回去吃早饭,吃完早饭,我还要去发掘现场。既然主墓室被打通了,那么今天肯定有的忙了。”廖大师说:“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啊,什么样的事情都能看开了。”
见廖大师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往常的坚定与平静,阮艺才放下心来。
发掘现场那边确实忙成了一团,主墓室提前打开这件事影响了整个发掘进度,不过里面的那些文物也让所有人激动不已。
出了盗墓的事,为了安全起见,警方二十四小时提供了保护,进进出出的所有人都要进行严格的身体检查,防止有人顺手牵羊带走了什么东西。
几天后,杨鑫东打给了阮艺:“秦御风什么都交代了,包括三年前卖出去的那些文物的下落,他全都说了。他家里有一本账,记得清清楚楚,之前买文物所得的钱,也都在海外账户里,不过已经花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他愿意上交,也把海外买家的详细情况交给我们了。”
阮艺说:“三年前卖出去的那一批文物那么值钱,他居然花掉了一半钱?花在哪儿了?不是没见他买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他把钱花在泡女明星上了。”
“什么?”
“秦御风这个人,除了搞研究之外,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但是四年前,他帮一个客人买古画,碰巧认识了一个叫薛南珍的女明星,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人家了。但是女明星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样的人呢?所以秦御风就动了盗墓的心思,三年前干了一票大的,真的赚到了很多钱,薛南珍也做了他的女朋友。秦御风通过海外账户,给薛南珍买了房,两个人定期见面。他自己生活朴素,所有的钱都是花在这个女明星身上的。”杨鑫东说:“我是真的搞不懂,你说秦御风图什么啊?”
阮艺也搞不懂,他们俩互相疑惑了一会儿,阮艺就切入了正题:“那现在可以见到秦御风了吗?”
“可以了,我打给你,就是跟你说这事儿的。你看廖大师下午有没有空,你们过来吧,我刚好也在这儿。”
“谢谢杨队。”挂上电话,阮艺立刻跑去主墓室的挖掘现场,找到了廖大师。
事实上,这几天的廖大师在现场是很不好受的。
秦御风被捕后,作为师父的廖大师遭受到了很多白眼。
但廖大师是个非常坚强的老人家,他还是每天以顾问的身份过来进行工作,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微笑以对。
连系统都对这个老人家佩服不已,还说:“要是之后你决定不走了,拜个师也挺好的。”
“什么不走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说说看嘛,万一到时候你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不想领便当了呢?”系统说的还挺平静的。
阮艺没有理会他,因为她不认为会有事情能牵绊住自己。
下午四点,阮艺陪着廖大师见到了秦御风。
短短几天而已,秦御风瘦了一大圈,他眼眶深陷,面皮发黑,看上去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师父。”秦御风直视廖大师,表情平静。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廖大师说:“你前途大好,业内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自毁前程?”
秦御风说:“我这种前程有什么好要的?就算是师父,到了这个年纪,也才算迈入了中产,离有钱人差远了。就算我名气越来越大,我还不是只能买一套四环外的按揭房?”
“钱……你觉得我们做这一行,就只是为了钱吗?”
“不然呢?你知道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却连有些人的一个皮包都买不起吗?你身边站着的小公主,手上一块手表抵我两年的收入!我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廖大师突然愤怒了:“有什么错?你连什么错都不知道?想过好日子没有错,谁都想过好日子,谁都想要锦衣玉食,住最大的房子,开最好的车!但这一切好日子,是建立在合法赚钱的基础之上的!你想赚钱,为什么不走正道?你说小艺的手表贵,那是人家哥哥合法赚来的钱!做我们这一行的,挣钱的方法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最缺德、最无耻的一条?你卖出去的那些东西,它们不仅仅是文物,他们还是国宝啊!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国家都不要了,你还是个人吗?”
廖大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阮艺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帮他顺气:“您别生气了,慢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