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羡的原话是:这男人连公开关系都得让她来,肯定是在玩她,她也是蠢,被这男人当刀使。
时芊回江阴时坐的是慢车,买了卧铺。
她调整好相机,沿途拍了不少照片发到微博,刚发出去就收到很多条评论。
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火车外边绿意盎然,时芊拍了一路。
抵达江阴时已然傍晚。
江阴大抵刚下过雨,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香,落在肌肤上的细微尘灰带着几分潮意,她拎着行李箱出站,然后打了辆车回茶室。
茶室许久未开,紧闭的木门都透着沉沉死气。
时芊拿出钥匙开锁,拉开木门,尘灰应声而落,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在她刚回来时就给原来在茶室帮忙的小严发了短信,这会儿小严也到了。
小严是个喜欢扎双马尾穿汉服的姑娘,今天她穿了一件魏晋制式的襦裙,青白色,头上扎了两个发髻,妆容也化得很漂亮,一看到时芊就笑着跟她打招呼,“芊芊姐!”
“嗯。”时芊拿了打扫工具出来,“来了。”
“你终于回来啦!”小严嘟着嘴撒娇,“我还以为你不要这间茶室了呢,最近都无聊死了。”
时芊莞尔,“先打扫吧。”
茶室的规格在江阴算大。
东西朝向的两个大房间,中间还有大堂,大房间里一边是三桌麻将,一边是几桌棋,原先是只有棋的,但奶奶去世以后,爷爷便添了几桌麻将,因为那会儿奶奶最喜欢打麻将,时常到拐角处的麻将馆打到夜里才回来,而爷爷便坐在门口等着她,有时太晚了,爷爷便去那边接她。
一周总也有那么几次,爷爷做好饭给奶奶端到那边去。
爷爷时常笑奶奶,那会儿学习都没有如今打麻将废寝忘食,而奶奶便笑着狡辩,麻将是预防老年痴呆的运动,比广场舞都厉害。
爷爷总一笑置之。
后来时芊也问过爷爷,为什么要在奶奶走了以后才把麻将馆开在家里,如果是以前开,奶奶不就可以在家里玩了么?
爷爷说:奶奶平常不爱运动,去麻将馆那段路可以让她锻炼一下,多活几年。
要是麻将馆开在这边啊,奶奶每天可是真的没日没夜了。
时芊打扫麻将馆的时候,比以往还细心。
擦过桌子上被磕碰的一个角也可能会触碰到一些幼时的回忆。
打扫完茶室已经晚上九点半,时芊带着小严去陈嫂那里吃了两碗馄饨。
在吃完之后,她才拿出一笔钱递给小严,说了自己的打算。
小严在茶室帮忙也已经半年,听她这么说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但她吸吸鼻子把钱又给时芊推回去,“芊芊姐,其实从你去北城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但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不应该一直待在咱们小小的江阴县,你这么漂亮,又在北城上的好大学,大城市才适合你,但我就是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茶室。”
时芊沉默地听着,风把沙子吹进她眼睛里,她的眼尾泛了红。
小严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时芊笑:“往后你来北城,就找我。”
“好。”
隔了会儿,小严问:“芊芊姐,你什么时候走啊?”
时芊:“半个月后吧。”
她需要收拾整理这边的东西,也需要整理自己的心情。
小严忍着哭腔说:“好,到时候你来我家吃饭。我让我妈给你包青团子吃。”
时芊摸了摸她的发梢,“嗯。”
一滴泪从她眼角落下。
纵有再多不舍,都要跟这里告别。
这里的一草一木皆见证了时芊的成长,她幼时吃百家饭,长大后又承蒙这里的长辈们照顾,才能在时光年未曾料理爷爷丧事的情况下将爷爷依照习俗大葬。
未曾想有朝一日还得回到那个不喜欢的地方去,当真讽刺。
茶室离时芊住的地方就隔了一堵墙。
从茶室往后饶有一所小院,时芊原来跟爷爷就住这边。
她把小严送回去以后又走过青石板的小路,绕了最古老的琉璃巷回来。
回家之后稍微洗漱一番已经十二点多,她躺在房间的床上发呆,忽然手机微震。
【念念,还能再见吗?】
时芊瞟了眼,直接把手机关机。
然后将手机塞进了抽屉。
她心里疲惫又厌烦,又拿定了主意段时间内不理那颗暗雷,随他如何去做。
这会儿关了手机睡觉,倒是睡了个好觉。
次日她先给茶室打印了闭店的通知贴在门上,然后联系了收桌椅打算开店的李哥,让他把店里的桌椅都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