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自我修养 第9节(2 / 2)

gu903();那嬷嬷点头应是,蹲下身拍了拍丰云的肩膀,抱着迷迷瞪瞪的她退了下去,去了旁边的朝麟殿。

人走后,容卿敛去一身柔软,清冷地看着外边的月色:“话有传到兰惠妃那儿吗?”

青黛点了点头。

“那就等吧。”

月上柳梢,枝头披着恬淡月华,将大地铺上一层银色,好像落雪的冬日,深夜中,一宫人鬼鬼祟祟地左右环视,偷偷地趴伏

在东章门外的一棵柳树旁。

这条路她像是来了无数次,从兰惠妃的清漪殿到凤翔宫,大盛皇宫有森严的卫禁制度,没有敕令不得擅入宫闱,但她已熟能生巧。

她并不是要进去,东章门有人把守,若是闯入,轻则八十大板,重则斩刑。她只是在那里看看东章门有没有皇帝的御驾步辇,今日惠妃娘娘不知从哪听说陛下每日深夜都要到皇后灵前忏悔,所以要她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她在这里看了很久,确定陛下不曾来过。也是,场面话虽然说得好听,可陛下在皇后生前对她那么不留情面,死之后也不守在灵前,这哪像有情谊的样子,不过是在群臣面前做做样罢了。

彩秀看了半晌,觉得自己可以回去交差了,就在她将要转身的时候,一道破风声呼啸而过,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一震眩晕,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云卷云舒无声,月光若隐若现。

承乾殿,李崇演靠在龙榻上,一只手持着那封字条,在昏暗的烛光下反复端详,张成看陛下眼睛眯成一条线,想着要加灯光,却被他拒绝了。

永安是容卿的封号,当年他想要给父母双亡的容卿赐封时,这封号是他和卓闵君一起定下的。

“永安,这个地方好,寓意也好,永世安宁,永远安好,卿儿这孩子命苦,我只想她以后能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不然就封永安吧?”

李崇演慢慢抬头,似乎能看到罗帐旁的妆奁镜台旁,一女子侧身对着她笑,可是那张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人心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与她夫妻三十载,其中情意岂是说没有就没有的?只是两人之间横着一个卓家,卓家不死,他心不能安,卓家不死,她背后就永远有一座稳稳的靠山,让他一面对她来,总能想起自己夺嫡之时屡战屡败的不堪,想起卓家因对他的扶持而生出的骄纵之态。

他是皇帝,天下之主,尽管没有卓家就不会有今日的他,可卓家不能凭此凌驾于他之上。

身为臣子,就该懂得敛尽锋芒谨小慎微,岂能处处与他作对,钳制他的皇权?

李崇演猛地攥紧拳头,手掌心的纸条再次被攒成一团,罗帐灯昏,镜台旁空无一人。

他回过神

来,有些哀伤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哐!”

骤然一声响,殿门被粗暴地推开,张成见陛下黑沉的脸色,忙要教训那鲁莽的内侍,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他大喊道:“陛下,不好了!皇后灵堂走水了!”

李崇演一下子从龙榻上坐起身来。

凤翔宫漫出冲天火光,烈焰焚烧浓烟滚滚,睡着的人皆被喧闹声吵醒,醒着的人都纷纷赶去救火,但看火势也知,火烧的源头,必定不剩什么了。

李崇演疯了一般赶去凤翔宫,可他到的时候,大火已将灵堂吞噬,燃烧的噼啪声刺激着耳朵,随着房屋一起成为灰烬的,还有那遗留在人世上的最后一点念想。

“皇姑母!让我进去!皇姑母还在里面!”

宫人们拉着一女子,她哭喊着想要冲进去,无力的身躯却又被人轻易拦住,李崇演看着那无力回天的景象,似乎被唯一一个表露悲伤和绝望的容卿触动了。

烟尘堵得呼吸有些难受,他嗓音沙哑:“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

李崇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想起她连尸骨无存,而自己三日来竟然没看她最后一眼,心中就无限的悔恨,犹如刀割。

“永安,你来说!你不是一直守在灵堂吗?”

李崇演怒斥容卿,可容卿瘫坐在地上,像失了魂魄一般,不应答,也不哭喊了,只是一遍遍说着“皇姑母还在里面”。

就在这时,一身穿黑甲的侍卫走了过来,抬手一挥,让人将被堵着嘴绑了手脚的女子推上前,跪地禀报道:“陛下,有人在西章门外发现此女鬼鬼祟祟,臣派人搜身,在她身上发现了点火用的工具。”

借着浓烈的火光,李崇演微微前倾了身子,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刚一皱眉,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影子,张成赶紧将他向后一拽,才没让他被撞倒,稳住身形后,就见容卿飞扑到那人跟前,痛恨地捶打她。

“为什么到死都不肯放过我姑母!为什么连她的尸体也不放过,你和你主子逼死我姑母还不够吗?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她拳头没有章程,雨点似的落在说不出话的彩秀身上,不见什么攻击力,可悲愤和怒火却是实打实的。

李崇演听见这句话

后更是皱紧了眉头,面色沉沉,比夜色更深。

“永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卿扬起的手一顿,转身跪到地上,哭着抓紧李崇演的衣角,抽泣声让她字不成句:“姑父,卿儿错了,卿儿不该骗您!是卿儿太生气了,才会有所隐瞒,可是不说出来,卿儿心里难受,没有姑父做主,所有人都敢欺压到我们头上……”

“什么隐瞒……你隐瞒了什么?”

李崇演眼中忽然发出光来,他揪住这句话,眼神充满期冀。

“我不知道姑母那天说给我的话是她留在这世间最后的话,”容卿捂着心口,哭得梨花雨下,脸上满是泪渍,“她说姑父心狠,明知她夹在中间难做却也不开恩,她说她该恨您,可宁愿心割着一般痛,却也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恨您……”

“她无法看着姑父宠爱着别人,那个人还要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过来耀武扬威,姑父你知道吗?卿儿伤了兰惠妃那日,她带人来凤翔宫宣旨,说姑父您留我们姑侄俩一命,只是皇恩浩荡,是施舍!还带来……带来我卓家人头来刺激姑母!”

“我姑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如果不是惠妃娘娘,姑母绝无可能用那么决绝的方式离开!现在人已经死了,她还不放过,竟然让人一把火烧了凤翔宫,这是想要皇姑母永世不得超生啊!”

李崇演听见那最后几个字,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疼痛般。

半晌后,他口中挤出几个字:“来人,将兰氏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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