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入狱,太子禁足,大阿哥自然狂喜。恨不得赶紧添油加醋,一棒子打死索额图。让太子痛失臂膀,实力大减。威望之类的也都如江河日下,再也找不回来。
而宝贝太子若有个什么闪失,皇阿玛总能看到他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胤禔可没少找自家幕僚们商量。看如何才能快狠准地来上一手,使得索额图再无翻身余地。
对此,不用幕僚,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就能告诉他:“皇阿玛龙颜大怒,却偏碍着此事牵连甚广,也碍着太子,不好骤然下狠手。”
“依着爷您平日里与太子的明争暗斗,此时不管做什么都是火上浇油,都会被皇阿玛怀疑目的。所以,依着妾身浅见,一动不如一静,横竖有高相公在不是吗?”
他害索额图至此,不彻底扳倒他又如何安心?
胤禔微愣,继而大乐:“是,是啊!福晋果然聪慧,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你在,爷竟少走了许多弯路。”
伊尔根觉罗氏垂眸:“爷谬赞了,您素来英武不凡,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妾身跳出诸般纷争之外,自然能看得更明白几分。”
“不过妇人浅见,最重要的还是爷您能博采众长,听得进去不同的声音。否则妾身便再如何智计百出,也是枉然呀。毓庆宫的那位,可是皇阿玛特意着人朝着未来国母的标准培养。不管是礼仪、眼光、见识、手腕,还是对以应事物的处理上,都是妾身拍马所不能及,可惜……”
可惜太子重颜色,一直与嫡妻相敬如冰。
任由太子妃瓜尔佳氏便如诸葛再生,也依旧徒劳无功。
空守着金饭碗要饭吃。
这形容听得胤禔哈哈大乐,颇为自得地道:“所以说光娶妻娶贤也没有用,还得是当人夫君的有那个识贤、重贤、亲贤的本事。”
陡然被亲的伊尔根觉罗氏俏脸绯红,说爷过誉,妾身哪算得什么贤?
然而此时此刻,在胤禔心里,自家福晋就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贤妻。而当年救了他贤妻,助她顺利生产的淑宁就是头一号恩人。
于是乎,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康熙四十一年年底,心怀感激的胤禔大手一挥,着人给一等公府送上了一份颇重的年礼。
阿灵阿却但没却了,就直接将礼单子拿上,直接找康熙定夺去了。
经过德州行宫一事后,皇上明显加强了对诸皇子的掌控。连向来佛系的五阿哥跟早早躺平的十阿哥府上都有暗卫出没,更何况一直将‘我要夺嫡’几个字刻脸上的大阿哥呢?
阿灵阿可不想因为这点子身外之物,就被稀里糊涂的打成大千岁党。
于是,康熙惊呆了:“你说保清送了你些个新奇玩意儿当年礼,你们家孩子多,还都是正贪玩的时候。你怕他们玩物丧志,所以直接将礼单子拿来了,看朕内库里有没有地方?好你个阿灵阿,找借口也不找个恰当些、不容易被挑出错儿来的吗?”
阿灵阿直接嗐了一声:“奴才哪有那脑子?只想着索额图之事不远,我等都应该引以为戒。得管好自己,莫给皇上添气儿。”
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不干结党营私那回事。
只专心致志,当一辈子的皇党。
皇上在,奴才就以皇上之命是从。把自己当成皇上手中剑,您指哪,咱就打哪。皇上若不在,奴才就只听命于皇上选定的继任之君。
感谢大阿哥这些重礼,让阿大人有了展示忠心的理由。
只见阿灵阿双膝跪地,满眼赤诚:“奴才福薄,即便侥幸身为嫡子。却早早没了阿玛,连本属于自己的爵位都因年幼之故旁落在侧兄身上。是皇上您选了奴才做一等侍卫,让奴才小小年纪就位同三品高官。让奴才有信心,就是没有祖上遗留下来的爵位,也能靠自己闯出个人样来。”
“等奴才到婚龄,也是皇上赐给奴才天下间最最好的福晋。三哥因故被夺爵后,又是皇上立排众意,越过前头几位兄长让奴才袭爵……”
很是回忆了一番前情之后,阿灵阿言说康熙对他的恩德如山高似海深,万死亦难报万一。
所以他一直铭记于心,只想做最最坚定的皇党。
这话,当年他初初承爵的时候就曾对康熙说过。当时才康熙二十五年,太子才十几岁,正是崇拜皇父的时候。
父子两个感情甚笃,大阿哥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康熙刚平了三藩没几年,又收复了鲲岛,正年富力强,豪情万丈时候。倒也不以为然,如今时光荏苒,他已经年介五旬,胤禔跟胤礽也都已经或即将而立。
早就明里暗里笼络了一帮大臣,双眼灼灼地盯着他屁股底下这把椅子。
尤其太子……
想想那些个奏报,与太子这几日在毓庆宫中的担心焦虑,更想方设法营救索额图等,康熙心中就是满心郁卒。
再看到阿灵阿这双虽经过岁月侵染有些微沧桑,却依然火热坚定的眸子。
饶是康熙,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自有无数感动在心中。
“行,你这心意朕知了。这些东西,既然大阿哥有心,你就且收下。与你福晋斟酌着,该如何回礼。朕虽反感朝臣之间结党营私,交好皇子。但也不至于矫枉过正,连正常礼尚往来都要干涉……”
“是,皇上英明。”阿灵阿再度行礼,颇有几分懊恼地道:“是奴才过于谨小慎微了。”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谨小慎微可不是什么坏事。爱卿身为领侍卫内大臣,负责宫中安危,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这就几乎明示,让阿灵阿继续保持这份警惕心。
若胤禔果有异动,真异想天开地觉得自己能够收服皇父身边头一号皇党。就赶紧再来告发,好给他在宗人府大牢里也留个位置。
阿灵阿恭声应诺。
可实际上他这‘背刺’行为根本未曾遮掩,不等他出宫,大阿哥跟其余耳聪目明的皇子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消息。
淑宁轻笑:“如此一来,虽然会把大阿哥得罪的彻底,但也跟皇上表了忠心,还能让其余皇子能引以为戒,千万别往你这儿来自投罗网,也算是一举数得了吧?”
“算算算,当然算。”阿灵阿勾唇:“宁宁放心,只要是为夫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尽力做到,绝不食言,更不给你将爷撵去书房的机会。”
除非皇命或者些个人力无法抗拒的原因,否则的话,但凡阿大人在府上,就绝不跟自家宝贝福晋分开哪怕一宿。
真·只是心血来潮,想表达一下自己深刻谢意的胤禔:!!!
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是个大清男版的窦娥。
或者比窦娥还冤。
毕竟窦娥还敢在刑场上哭一哭,骂骂这地,骂骂这天,赌咒发誓来一遍。
他却明知道阿灵阿那厮做了什么,也不敢往一等公府扯着他的衣裳问问:好好的,你这到底是发的什么疯?
更不敢跑去昭仁殿,扑通一声跪下,跟皇阿玛赌咒发誓绝对没有拉拢阿大人之心。
不然的话,就算这个解释清了,他这消息来源又成重罪一条了。
伊尔根觉罗氏只叹:“看来这回的索额图事,遗毒不浅,连阿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都有些杯弓蛇影了。爷莫气,如他那样的身份,原也不是任何皇子所能拉拢。”
所以,他不站咱们这边,也不用担心他站在其余另一边。
若将来大事可成,那位自然会效忠新君。
不成……
那他们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其他呢?
于是,在这位大福晋的劝说之下,暴躁胤禔迅速调节了心态。不但没因此记恨上阿灵阿,试图利用身份之便找他麻烦,还特别客气地收了回礼。
并在某日与康熙闲谈的时候主动提及,言说自己瞧着福晋跟爱子,想起当年凶险,感念阿灵阿福晋恩德。正赶着年关将至,于是着人送了份厚礼去,结果对方给回了份儿价值相当的。
结果啊,胤禔叹:“好好的言谢,硬给整出点礼尚往来的意思了。”
康熙闻言轻笑,直说阿灵阿是个重情重义重礼节的。他可能觉得当年那株珊瑚树,已经贵重无匹了。什么恩义都足以抵消,不好再占你便宜了吧。
啊,竟是这样吗?
胤禔瞪眼,一脸大彻大悟的样子:“儿子原还困惑,经过皇阿玛这么一点拨可算茅塞顿开。既然如此,儿子以后可不给阿大人送礼了,免得心意表不成,还得连累他费心准备回礼。”
至此,这个兴之所起,却被小题大做的送礼事件就算彻底翻篇。
康熙四十二年的新年也正在悄悄到来。
因为索额图被下狱,太子如今还在毓庆宫静养。皇上时不时龙颜大怒,前朝后宫都噤若寒蝉。
如此敏感之际,各家自然也心存顾忌。
不敢大肆欢庆。
因为南巡时那个‘伤’,淑宁算是被彻底剥夺了下厨自由。连向来宠惯她的阿灵阿都难得固执:“乖,额娘都掏嫁妆高薪诚聘了几位各地名厨。保证能把年夜饭给咱们整治得色香味美,妥妥当当。再不用宁宁你大过年的,还要往厨房奔波了。”
“就是就是,厨房又呛又累,弄不好还会受伤,额娘离着远些也好。”
gu903();“您如果实在用不惯厨子的手艺,儿子也可下厨给您做几道拿手菜来。”虎威微笑,开启毛遂自荐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