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微叹了声:“到底因我之故,让她一个外命妇常留内廷累人家母子分离、夫妻不得团聚。玄烨可得好生补偿着些,他们夫妻俩都是可用之人。那小虎威未来可期,好生教养,未必你那戏言不成成真。”
康熙微笑:“皇玛嬷说得是。乌雅氏此番居功至伟,孙儿心中也是万般感念的。悔当初不知她有这般神乎其技的厨艺,否则直接派到您宫中做个女官,焉有如今这许多烦恼?”
就在外头守着,耳聪目明听到康熙这句戏言的阿灵阿:!!!
果然,亏得福晋聪颖,知道藏拙。
否则那么好的宁宁,就没有他的份儿了,好险好险。
幸亏幸亏。
殿内,太皇太后笑嗔了孙儿一眼:“人家淑宁为你玛嬷呕心沥血,你却只遗憾当初怎么没坑成人啊?这四角天空有什么好,哪儿如淑宁如今婆母慈爱、夫婿体贴,还有个千伶百俐的胖儿子啊!”
康熙虽也认同这话,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句:“钮祜禄府好,宫中也未必是龙潭虎穴啊。尤其皇玛嬷身边,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过来伺候呢。”
太皇太后摇头轻笑,转而肃容正色地告诫孙儿:“还是那句话,人活七十古来稀。哀家如今都七十有五,辅佐两代君主,看尽世间繁华。如今看玄烨你文韬武略,颇有明君之姿,玛嬷心中已无遗憾。”
“虽则我当额娘不如何成功,当玛嬷却可以,也无愧于你们爱新觉罗家列祖列宗。不管此番我能否挺过这一劫,玄烨都不可为难淑宁。能让我在最后用几顿舒心饭,那孩子已经难能可贵……”
“皇玛嬷!”康熙凤眼含泪,不让她再说这等不吉之言。太皇太后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却叹,人活百年终有一死,天下哪有不散的宴?
淑宁哪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节啊?
她只用心钻研,极力打开太皇太后胃口的同时,用饮食细细调补她的身体。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这几天,她都能安然入睡,再没有做那等让人胆战心惊的预知梦了。
而随着太皇太后病情略平缓,太医自然也就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地玩儿什么重症需用猛药。
她梦中的那点子危机部分解除,但淑宁仍不敢懈怠。
毕竟梦中,太皇太后崩于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而今,已经二十一,眼见着就是小年了。
考验将至。
淑宁边想,边利落地将雪梨沿着顶部切开,小心挖去里面的梨肉,使其成为一个小小的梨盏。再拿少许川贝研成粉,放入梨盏中。加入少许冰糖、雪梨肉,几粒枸杞并一枚红枣。
加入微量清水后,搅拌均匀。再把前头切下来的雪梨顶往雪梨盏上那么一盖。
隔水上锅蒸。
甜滋滋能健脾、养阴、润肺、止咳、化痰等多种好处的川贝蒸雪梨就做好了。端到寝殿去,太皇太后果然很喜欢。不但喝了里面的汤水,还把梨盏都用了个七七八八。
“嗯,这个好,又能治病还能养生。这隆冬时候,最是容易风寒。让小厨房多做些个,给诸皇子、皇女跟德妃都送去些。天气寒凉,且得保重身体。”
伺候在侧的德妃在诸妃羡慕眼神中行礼:“臣妾多谢太皇太后对臣妾与臣妾肚子里这小家伙的疼爱。”
太皇太后笑着摆手:“嗐!真说起来,也该是哀家谢你。论理儿,你这个月份早该留在永和宫好生养胎。偏赶着哀家病笃,害你们这天寒地冻地过来侍疾。”
这话说的,不止德妃,满院子妃嫔包括太后都不敢站着了好么?
赶紧呼啦啦跪一地,说太皇太后言重了,这原就是臣妾们分内之事。但对您老凤体有丝毫助益,臣妾等便是死也死而无憾。
又双叒叕被迫跟着跪下的淑宁:……
再次感谢嫡姐,亏了她争气,亏了她帮忙。才让自己有机会选秀,并被指给夫君。否则真入后宫当个官女子或者低位妃嫔,膝盖都得跪废了去。
这般感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边太皇太后已说起自己身子渐好,并不用许多人侍疾了。
让她们各回各宫,都好生歇歇,以备新年。
“尤其德妃,这都眼看着临盆了,冻天冻地的可不好再折腾了。否则但有点差池,让哀家这老心何安?”太皇太后微笑,慈爱地瞧了瞧德妃高高隆起的肚腹。
“这如何使得?”德妃连忙摇头:“臣妾固然感激太皇太后体恤,可您胃口欠佳,臣妾还得陪膳……”
刺激您食欲的后话还没说完,太皇太后便先笑着截了她话头:“有你这个好妹子在,哀家哪儿还有胃口欠佳的时候?只等着她每日花样翻新,又端了什么好物来呢。如今哀家不必你陪膳,倒担心你抢饭呢。”
德妃:……
德妃都被她老人家这突如其来的打趣给整不会了。
诸妃苦劝无果,只能报到康熙当面。
康熙匆匆前来,答案也依旧未改变:“昨儿太医请平安脉,都说哀家康健了不少,可不能再让煮诸多往来劳碌了。好容易年底松散几日,玄烨你也歇歇,莫老往哀家的慈宁宫,好歹往后宫走动走动,多给哀家带几个好消息。”
陡然催生,康熙脸上一红:“皇玛嬷未曾痊愈,孙儿哪有那等闲情逸致?只恨不得时时祈祷,刻刻期盼。愿长生天保佑您无病无忧,长命百岁。”
偏皇玛嬷看着虽一天强似一天,但太医说她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这么些年殚精竭虑,身子早就如四处漏风的破屋子。便顺利捱过了这关,也不好说能不能撑住下一场风霜雨雪。
且得小心将养,随时准备。
太皇太后微笑摇头,反过来劝孙子。娘俩谁都说服不了谁,淑宁就又双叒叕被召过来做裁判。
淑宁:……
就好难。
她堂堂个一等公福晋,不但要仔细钻研,将厨艺练到能逼死御厨的程度。还得苦练端水技术、和稀泥技术,在太皇太后与皇上的僵持间寻找那点子微妙的平衡,让两人都按着她的意思来。
淑宁心累,但保持微笑:“皇上一片孝心,惦念太皇太后。同样的,太皇太后也关心皇上龙体。到底您不仅仅是她孙儿,还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肩上扛着民生福祉。”
就是就是。
太皇太后点头,越发觉得淑宁是个好的,心明眼亮。
“而且哀家好了许多,不必,也不喜欢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许多人,个顶个谨小慎微。唯恐哀家哪口气上不来,直接与世长辞了般。一个个的,连点鲜亮的首饰都不敢戴啊。”
瞧着心里就不舒坦,而且那些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妃子,哪有宫女会伺候人?
被嫌弃的众宫妃:……没办法,小命要紧。
这几日,她们也纠结死了好么?
穿太鲜亮了,恐被叱责轻浮没规矩。太皇太后凤体违和,竟还有心思穿得花枝招展勾引皇上。太素淡了,又恐被指晦气,还得防备着跟别的高位妃嫔撞了颜色。
简直牵着瘸驴上窟窿桥——左右为难。
亲命后宫诸妃往慈宁宫伺候,连即将临盆的德妃都概莫能外的康熙:……
讪笑认错,但不怎么乐意改。
气得太皇太后皱眉,直说他固执,竟不顾及她这个病人本身的意愿。生把一国之君训得面红耳赤,只能讪讪解释,关键时刻还是淑宁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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