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就是她!”
观亭月记性不错,这一位她还有印象,是上回便宜没占成被拧了手腕的登徒子。
“噢,是你。”她嘴唇抿出轻飘飘的笑意,“怎么,找了五日才把人寻来给你撑腰吗?”
“你!”男子这会儿有靠山在后,也不怕同观亭月叫嚣了,忙不迭朝大金鱼添油加醋,“大哥,你看,她便是如此侮辱咱们的,实在欺人太甚!”
大金鱼一抬手,示意他闭嘴。
继而冷眼上下探究地琢磨了一番,似乎也没瞧出眼前这弱质纤纤的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姑娘,你大概不知,而今这一代已经归入我们‘瀚海帮’的地盘,对着我们帮里的人撒野,那可是得付出代价的。”
别看边疆弹丸之地,着实是庙小妖风大,十几个黑帮为了一亩三分地天天火并。
因此每每换了新帮派,如此场景都得重新上演一次,她总要费精力再动一回武。
观亭月合上书册,将起身时忽又顿了顿,灵机一动,想走个捷径:“你们,没看过《永宁战神录》吗?”
那小弟嚷嚷:“什么狗屁,听都没听过!”
观亭月:“……”
好吧,流氓是不读书的。
所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该唬住的唬不住,不该唬的吓了一大片。
她在心里把某位赵姓财主屠戮了一遍,轻描淡写地扶桌而起,“那上一任的‘天狼帮’临走前就没告诉过你们,十字街后巷,汤面铺旁的这个摊位,是碰不得的吗?”
对方自鸣得意的冷笑:“那群野狗跑得屁滚尿流,哪儿还有机会说话。”
观亭月掀开头顶的帘子,走出来,“是么?那就辛苦几位,记得要给往后的下家提个醒了。”
男子闻言,立马狗仗人势地朝这大金鱼煽风点火:“大哥,你看她!她这是在挑衅我们!”
“废物!”后者回头喷了他一脸,“连个娘们都敌不过,还好意思在这儿叫!”
大金鱼咧嘴将垂下来的发丝又抹回光秃的头顶,阴恻恻地磨了磨牙:“好大的口气,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他朝周遭一声令下,“给我砸!”
糕点铺门边的车马内,燕山撩帘子全程观看了这场大戏,不禁露出一丝冷嘲的兴味。
随侍跟他日久,知晓他如此表情,便意味着行将有人要倒霉了。
来者在说“砸”字时,观亭月惯性抬手将方晴一掩,护在身后。
地痞中很快有三个自告奋勇地挽袖子上前,预备掀翻货摊,她空着手,立在原地不动分毫,两臂却突然朝旁一伸,招呼也不打,把左右两人各自的一条胳膊抻了起来,掌心一扣,沿着对方的大臂迅速拉至腕处,旋即猛地往下狠压。
那是宛如铁钳子般的力道,四周几乎所有人皆听到了一声来源于骨节的清越嘶鸣。
而观亭月却没停手,在惨叫响起前,她抬脚勾起地上的一节木棍,直直打在第三人肩头,将其斜里击飞出去。
她这才利落地摔开两掌,把扣着的另二人一丢,倨傲地横身踏出一步。
方晴躲在桌下只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饶是也非头一回见观亭月动手揍人,当下仍旧忍不住跳起来想拍手叫好。
三个小恶棍整整齐齐地倒在大金鱼脚边,捂着手心肩膀,滚来滚去地喊疼。
他颔首扫了一圈,发觉两颊有被人啪啪打脸的耻辱,先就红成了一片,瞬间也不要脸了,“给我抄家伙!”
毕竟对方赤手空拳,还不信□□凡胎抵得过钢筋铁骨。
数十把险恶的刀枪剑棍闪着寒意凛凛的光,观亭月神情间却全然不在乎,在地痞们的“杀啊”山呼海啸卷过来时,她眼光向旁边递了递,指尖忽从地上筐篓中抽来一张备用的,铺摊子的旧布。
寻常的六尺粗布于她手中仿佛化作了一席密不透风,又诡谲丛生的天罗地网,蛇信子般绵绵密密的打成旋,宛如前朝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滴子,将众人的兵刃狂风骤雨般尽数吞没了进去。
满场的混混还在盯着自己空了的手发愣。
观亭月拉着长布的一角,蓦地冲他们短促地笑了笑,“还给你们。”
言罢,她将粗布春风化雨似的一抖,刀剑便齐齐飞了回去,精准无误地直奔自己主人,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砸向其胸口。
偏生还把握得张弛有度,反弹回来的全是刀柄剑柄,分毫没伤到一人性命。
十余地痞连半个招也没来得及出,就下饺子似的蹬着腿斜里往外摔,顷刻间围着那大金鱼的身周四散倒成一片。
倘若仔细些观察,会发现群人还是呈扇形分布在杂货摊前面的,甚有美感。
观亭月一搅粗布,长鞭般的收回搭在胳膊上,十分放松随意地看向不远处的大金鱼,她这一出手,竟是真的半寸未动。
本着杀鸡儆猴的道理,特地留着这首领一人孤身站着。
大金鱼环顾脚边一地狼藉的小弟,鬓角逐渐冒了汗,许是观亭月徒手接白刃的气场太骇人,他居然从对方眉目中品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张狂与乖戾。
今日结束得快,尚能赶上一碗热茶未凉。
观亭月本不想搭理那金鱼眼,留着他自生自灭自己滚蛋,可正在这当口,一队身穿捕快服饰的官差突然鱼贯而入,把战局迅速包围了起来,朴刀出鞘,戒备的对准场上的两个人。
变故实在她意料之外。
十字街后巷的打架斗殴向来层出不穷,平时官府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少插手……莫非是自己闹得太大了?
观亭月能把一干宵小揍得血肉模糊,却不怎么想招惹朝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