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试探又怎么样,谢郬只要不承认,不被当场揭穿,谁也不能证明她的身份。
按道理说,谢郬回来见到了高瑨,确定他只是在布局,本身没有生命危险,谢郬就可以离开了,然而她现在不能走,因为高瑨的蛊毒解药要她每日熬制放血,再怎么着急跑,也得等他把七副药全喝下去之后再说。
喝药这段时间,她能避就避,等高瑨的毒解了,脱离了险境,谢郬想什么时候跑都行。
于是,尽管明泽宫里住了两个人,但白天基本上碰不到面,各干各的事情,到了夜里子时,谢郬就准时出现盯着高瑨喝药,然后陪着他熬半宿,第二天在他床上醒来,继续消失,周而复始。
终于到了喝最后一副药的那天。
也正是那天,京城内外吹响了号角。
入夜时分,五城兵马进城,将在街上流连的百姓驱赶归家,下达了‘出户皆以叛贼论,立斩不赦’的指令,城中兵防将士们迅速占领城中各个主要据点,等候攻城的乱军。
号角声响,城门上旗语飞扬,十六座城门尽皆关闭,而城外恒王高勇陈兵列阵,等候城中内应的讯号,他便可率兵踏破城门,直逼宫禁。
他的母妃身份低微,没有母族的支持,使他成了所有皇子中最不被看好的那一个,他自小看着高瑨被捧得比太子地位还高,又亲眼看着顾家倒台,被捧在云端的高瑨落得比他还不如的下场,被父皇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并州。
原以为高瑨这辈子再无翻身之日,却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他就把武定侯的旧部收拢大半到麾下,打入了京城,将父皇与太子双双逼死后登基。
高勇自问没有哪里比高瑨差,高瑨能做到的事情,他高勇同样能做到,只不过他比高瑨欠缺的是兵力支持。
因此当北辽那边提出要出兵帮他的时候,高勇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有了北辽的支持,高勇觉得自己如虎添翼,取代高瑨指日可待,今夜便是他的封王之时!
看见攻城的信号,高勇一声令下:
“攻城。”
万千兵力蜂拥至城下,城门上的弓兵箭如雨下,可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恒王的勇猛兵力。
谢铎一身盔甲在城门上发号施令,弓兵们的箭矢听从他的号令射出,守城官兵被城下投石击中,额头上血流如注,但他并不在乎,来到谢铎身旁禀告:
“少将军,敌人攻势太猛了,靠我们城门这么多人根本顶不住啊!”
谢铎高呼:“顶不住也要顶!门在人在,门倒人亡!”
城门上的士兵们将谢铎的这句话高呼而出,一声高过一声,连远在后方观战的恒王都听得一清二楚,冷笑着说道:
“不自量力。”
他早就拿到城中的兵力布防图,知道这新城门今夜守卫最为薄弱,才两百守城官兵,怎么抵挡他的上万精兵?
而城里有五城兵马,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恒王的军队早已从新城门攻入,他集中兵力,直接杀入皇宫。
新城门的两百守卫虽然顽强坚守,但确实抵不过上万精兵的攻城,谢铎和副将被爬上城墙的几个精兵用刀架在脖子上威胁,谢铎没办法,只能下令开城门。
为此副将啐了他一口浓痰唾沫,直骂谢铎是贪生怕死的无骨之辈。
恒王的兵马大获全胜,恒王经过新城门时,看见被精兵们押着跪在两侧的谢铎一行守城兵时,在马背上趾高气昂的嘲笑:
“谢家可真是后继无人咯。”
显然恒王这乱臣贼子也瞧不起谢铎这种空有激情,实际毫无气节风骨之人,哪怕最后结果都是输,但谢铎能坚持到一兵一卒,浴血奋战,都不至于让人这般瞧不起。
第103章
恒王的兵马顺利进城,雄赳赳气昂昂,士气如虹,就好像他们已经攻下了这座城池,好像他们的王爷已经坐上了金銮殿的宝座。
万名精兵自新华门进入,与皇宫那边发出顺利进城的信号后,他们便犹如入无人之境般踏上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长安街。
恒王旗下谋士环顾四周,感觉有些不对,遂问恒王:
“王爷,这城中感觉有诈。”
高勇看着前方那仿佛看不到头的队伍,正志得意满,哪里听得进谋士的话:
“别疑神疑鬼的,城中所有布局我们了如指掌,城门都是我们自己攻进来的,能有什么诈?”
谋士说:“这长安街怎的空无一人?百姓们难道知道我们今日攻城?”
恒王冷笑:“你懂什么?探子早就来报,沈太师与我们传递攻城消息之前,首先做的就是肃城,长安街早就被他清理过了,这才使我们长驱直入,你瞧两边那些摊位,倒的倒,坏的坏,错不了的。”
谋士将信将疑,他想说这长安街干净整洁,丝毫不像经历过清理斗争的样子,地上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用水冲洗过的迹象,而道路两边的摊位虽然大多被推倒在地,可倒的方向未免也太一致了……
而城中沿街百姓家甚至少有点灯的,整座京城安静得近乎诡异。
但是,王爷如今一心想着逼宫,根本不会静下心来听他分析这些细枝末节,说多了更可能惹了王爷不快,自讨苦吃的蠢事,他们这些谋士可不喜欢做。
城中最高楼的客栈内的天字一号房中,最上层的阁楼窗户开着,楼中未曾点灯,但窗户之内却站着两个人。
拓跋阐和拓跋延两兄弟。
他们此刻的目光所及,正是在长安街顺利通行的恒王军队。
“没想到沈天峰做的还不错,居然真的把京城的布防权弄到手了,高勇的军队都进城这么久了,长安街上居然都没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来阻拦。”拓跋阐拍着沉甸甸的肚子用辽语跟拓跋延说。
但相比他的乐观,拓跋延却眉头紧锁。
不对,沈天峰不可能完全掌控五城兵马司,他没那本事。
可这些天他整日在京城各个街道转悠,并没有看到京城士兵换防的迹象,若是有大军调动的话,怎么可能毫无动静,礼朝京城的兵难道真的松散至此?
忽然一朵传讯烟花在皇城上空炸开,照亮了半边夜空。
这是皇宫那边开始正式逼宫的信号。
拓跋延算算时辰,约定的时间是子时,现在还差半个时辰,怎么宫里这就开始了?是沈天峰操之过急,还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