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龙眼神超高台上的伙计看了眼:“按照这位夫人来兑换的飞钱编号,上一个领走现银的人,是谁?”
高台前的年轻伙计眼疾手快道:“贾裕。”
他话音一落,那妇人以及人群中与她认识的熟人顿时惊住——
“贾老爷,正是这贾娘子的夫君啊!”
“原来你已经兑过现银了啊!”
“怎么还来啊!”
客人一时议论纷纷,朝那妇人质疑了起来,毕竟她一个人在这里磨磨唧唧耽误慢了,后面兑钱的人也得跟着等。
而且已经换过钱了,还在这里撒泼,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嘛!
那妇人被大家一说,抢白道:“你们的飞钱一模一样,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现在还反倒怪罪起顾客来?这一张张飞钱都是我卖了货收回来的,还想着先存起来,等要现银再来兑换,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这堂堂花氏的柜坊,居然会耍赖!”
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激动,还拍起了大腿,嚎哭大叫。
这一下,就将围观群众眼里的自己,转成了惹人同情的受害者。
花玉龙在旁边冷冷看着,双手负在身后,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句落在所有人耳朵里:“先前官府端了一个违法经营的赌坊,把里面的人都抓进了大理寺,并在他们身上查获了一堆编号重复的飞钱,堵坊违法盗印,而这些赌徒们却参与散播,明知违法而为之,简直罪加一等!不知……”
花玉龙说着,步子往那妇人走近了些,身子微弯,声音尽量做到“亲切温和”,毕竟,这些都是客人嘛:“您的夫君贾老爷,这几日可有在家?”
那妇人被她逼得身子贴在了高台边上,整个人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又是一红:“我夫君自然,自然是在的!”
“在哪儿啊?”
“在、在家!”
“是吗?”
这时,花玉龙朝身旁的伙计道:“麻烦您跑一趟贾夫人的府邸,跟贾老爷打声招呼,确定与这张飞钱有关的人没去过赌坊,好证明夫人并没有撒谎。既然没撒谎,那她说这飞钱是真的,便是真的,我们理应兑给人家。”
她话音一落,对面那妇人猛地喊了声:“等一下!”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镇定自若的花玉龙,全都被她这嗓门给吓一跳。
“怎么了,贾夫人?”
她言笑冷冷,却令这位顾客心里的鬼祟暴露无疑。
“我、我夫君他今日有事走开了,你们现在去看,若是等不到他,岂不是就要以此赖账了!”
她强压着害怕,让自己把话说完。
“这样啊,”花玉龙想了想,“倒也不无道理。”
她说完这话,自认为是“受害者”的看众,顿时倒抽了口凉气,这、这花玉龙居然觉得别人说的话有道理!
“那既然这样,我还有一个法子,我令伙计给您府上递一封信,便说你在花家柜坊兑钱出了点问题,若他看到信,定会过来找您。”
那妇人此刻瑟缩着两手抱住自己,还在拼命挣扎,眼珠子转了转,还在挣扎:“他今夜若是做生意赶不到宵禁回来,就、就……”
听到这话,花玉龙耐心顿时磨没了——
“啪!”
手里的秤杆被她猛地拍到桌上!
“那你便住在这平康坊,他哪日来接你,柜坊便哪日给你钱!若是他果真与那造假飞钱的赌坊有关,这钱我们不仅不结给您,这在平康坊内的一切花销,都算在你的头上!”
“你、岂有此理!”那妇人一听,顿时冒火了,“哪有你这样对客人的!”
她现在身子离花玉龙远远地,仗着自己有副嘴皮子,开始破罐子破摔地干起了骂仗来!
花玉龙:“浪费时间,请你改日再来,送客!”
仆人一听,便都围上了那妇人,她却突然哀嚎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奸商杀人劫财啦!”
一旁的见众顿时纷纷议论躁动起来,一是因为花玉龙的手段,二是因为,她说的那个赌坊。
其实他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才还气焰嚣张,自恃贵客的贾夫人,根本就是在撒谎,越是不承认,越是在此自取其辱。
花玉龙双手环胸,干脆道:“下一位!”
这时,花氏偌大的柜坊厅堂上空,忽然飞进来了一道金光,引去了众人的视线。
正惊奇之际,却见那飞鸟般的金符划过几缕金光后,轻巧地落在了大魔头花玉龙的肩膀上。
花玉龙捏了下来,金符被折叠成了一只鸟儿的形状,但打开却很容易。
便是不落款,她都知道,这是玄策的通讯符。
待信纸一展,花玉龙视线在上面迅速扫过,再抬起时,眉眼已是盈着运筹帷幄的笑意。
她将那封信纸反过来,有字迹的一面提到众人面前,精致的下巴扬了扬,说道:“这是大理寺牢狱里监禁的赌徒名单,但凡来兑飞钱的客官,与这名单上的人有亲属,或者贸易关系,现银的结算都需再等他们的真相查明。而与这些人无关,且飞钱编号此前并未重复兑换过的客官,银子,一分不少,换给你们。”
那身红衫,在人群中如此耀眼,像一团火,映在了此刻正站在高台之后的少年眼中。
一听花玉龙这番话,排队的客官开始躁动起来,“那怎么行,你们说我们的飞钱是假的就是假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花玉龙笑了笑:“谁说你的钱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