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我娘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转头望向天市城的方向,幽幽道:“北云真的那么好吗?有人憧憬,有人怀念,明知永远到不了……”
风涟神色复杂,望向她道:“你想去看看?”
安平晞咬咬着唇没有说话,风涟便没再追问,望了眼天色道:“走吧,得赶在天黑前进城。”
日落时分,马车到了天市城外。
安平晞掀开帘角,只见四下里白幡似雪,门楼前的大灯笼都蒙上了白纱,守城士兵手中的武器上也系着白绸,这情景和前世的国丧期间差不多。
为防北云奸细,入城盘查很严,门洞外排了好长的队,阿煦等不耐烦,就跟风涟打了个招呼跑下去玩了。
安平晞也闷得难受,掀开帘子道:“我也下去转转。”
“大庭广众之下,你就不怕暴露身份遭人偷袭?我可不会功夫。”风涟开玩笑道。
她心头一紧,只觉得伤口又疼了,意兴阑珊道:“那还是算了吧!”
“我看到你家的马车了,正大摇大摆地驶出门洞,你不出来看看吗?”风涟笑道。
安平晞激动地掀开车帘,只见出城的门洞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哪里找得到自家的车,不由嗔道:“师父竟也会骗人了?”
“小姐、小姐!”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就见两个丫鬟从路对面跑了过来,竟是桑染和夕照。
“是真的?”安平晞喜不自胜,忙扶着车厢朝她们挥手。
“晞儿!”冷不丁耳畔传来安平曜的声音,她猛地回身,就见他头戴漆纱冠,身着武士袍,含笑站在车辕旁望着她。
“二哥,”安平晞心头大喜,当即矮身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住道:“这么久也不看我,你都不想我吗?”
“实在抽不开身,”安平曜稳稳接住,将她小心翼翼放下地,忙不迭解释道:“否则早就去了。晞儿,看到你安然无恙,哥哥比谁都高兴。”
“咳,”风涟以手掩口咳嗽了一下,扬声道:“你们兄妹叙旧也不急于一时吧,这条命救得不容易,什么时候付给在下诊金呢?”
桑染和夕照携手站在旁边好奇地瞧着。
安平曜神色微变,不由得放开了安平晞,朝风涟拱手道:“先生大恩,在下没齿难忘,诊金的事……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私下详谈。”
风涟抬手道:“不急,只要二公子没忘就行。”
安平晞神色狐疑地望向风涟,就听安平曜道:“绝不会忘。”
她心中又涌起不好的预感,只得先压下去。
第20章大局(替补)我究竟是不是安平家的女……
马车上的灯笼糊白了,两个丫鬟都身着素衣,就连安平曜的袍服都是暗淡的墨灰色。
安平晞心头困惑,忍不住拉了拉安平曜的手,小声问道:“怎么我们家也要为先帝服丧?”
安平曜身形一震,张了张嘴,道:“先上车!”
“娘还好吧?我这么久没回来,她一定很担心!”安平晞刚一上车就问道。
安平曜在她对面落座,皱着眉一言不发。
安平晞吸了吸鼻子,“车里什么味?二哥,你去上香了吗?”
“晞儿……”安平曜抬头望着她,神色凄哀,语气凝重道:“娘已经走了。”
安平晞如遭雷击,只觉得眼前一黑,周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她早该想到的,偏生却心存侥幸,像是刻意逃避般不敢往那里想。
当日问云昰时见他并未明言,还以为……以为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她浑浑噩噩下了车,抬头只看到白芬芬的一片,桑染和夕照侍候她披麻戴孝,东西早就备好了,就放在车厢里。
安平晞如同踩在云端,有一只温厚柔软的手牵着她往前,她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她知道旁边的人是常年陪伴母亲的杏姨。
杏姨双眼通红,脸肿了一圈,她一直在哭哭啼啼地说着什么,可安平晞一句话也听不到,耳畔只有瓮声。
不多时便到了灵堂前,斗大的‘奠’字挂在中堂,两边满是挽联。
供桌上摆满了祭品,中间点着一盏长明灯,两旁香烛高烧。
方才她在车里闻到的,便是香烛纸钱的味道。
还未跨过门槛,就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女人抹着泪迎了出来。
“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可算好端端回来了。”秦氏一把拉过她放声大哭,转向灵位道:“娘,妹妹回来了,您快看一眼呐,娘……”
“哎呀少夫人,您快节哀,小心动了胎气。若夫人泉下有知,怎会心安?”早有两个嬷嬷赶过来扯住了秦氏,一叠声劝慰。
秦氏一边挣扎一边嚎哭道:“当日听闻妹妹出事,娘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我是亲眼看着地……今日、今日妹妹安然归来,我定要好生跟娘说说,让她老人家得以安心……”
杏姨帮忙一起把秦氏劝走了,赶回来就见安平晞晕倒在灵位前,身后衣衫上洇出一片湿红,几名丫鬟小厮围在旁边束手无策,杏姨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忙大喊道:“快去请大夫,快去找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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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晞醒来已是午夜,她正伏在自己绣榻上,伤口已重新包扎,但整个脊背还是痛到麻木。
桑染陪侍在侧,正欲开口就听安平曜道:“你去外面等着。”
他平素从不进妹妹房间,此次定是有要事相谈,桑染乖乖应声,去廊下站着了。
“晞儿!”他在榻前站定,轻唤了一声,脸上似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