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很快就来了,脸上还带着面纱,娇娇弱弱地给陈千户行礼,“老爷。”
陈千户让她坐在一边,然后问薛华善,“薛公子,你家妹妹说我家姨娘是你的未婚妻,可有此事?”
薛华善自王姨娘进门后,一直盯着她看,虽然王姨娘带着面纱垂着眼帘,薛华善还是认了出来,这就是他的未婚妻王芙蓉。
听见陈千户问话,薛华善抬起头,“回大人的话,确有此事。我自由与王姑娘定亲,家父身亡后,家母改嫁,我便到义父家生活。我十岁那年,王家举家搬迁,第一年来来了一封信,后来就杳无音讯。”
陈千户沉吟片刻,又问,“王姨娘说与你家已经退了亲。”
薛华善并不像顾绵绵那样激动,而是很平静地说,“大人,我想问王姨娘几句话。”
陈千户想了想,“可。”
薛华善看向王姨娘,“姑娘,请问你何时嫁入千户府,伯父何时去世的?”
王姨娘据实回答,“我爹离开青城县第三年就去了,我是前年跟了我们老爷。”这样说来,王老爷死了之后她才嫁人,死人不会开口,怪不得王姨娘死不承认。
谁知薛华善忽然变了话题,“姑娘,我在京郊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王姨娘摇了摇头,旁边陈千户却变了脸色。
薛华善又问,“姑娘可知,当年我爹与王家伯父一起写了定亲手书?”
王姨娘摇头,“我不知道,我爹说亲事已经退了,我就当已经退了。”
顾绵绵嗤笑一声。
薛华善从怀里掏出那封手书,看向陈千户,“大人,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证明我与王姨娘还有亲事,而是为了送这手书的。”
陈千户吃了一惊。
薛华善脸上的表情很平和,“我一个无家无业的小子,如何能让人家姑娘跟着我吃苦。既然王姨娘有了好归宿,只要她能过得好就行,不管有没有退亲,已经不重要了,还请大人善待她。”
卫景明心里叹气,真是个傻孩子。顾绵绵却想掉眼泪,大哥果然和他亲爹一样,是个善良之辈,只会替别人考虑,却不想想自己。
陈千户本来看过手书后心里有些为难,这事儿怎么说都说不清,薛家有手书,王家非说退了亲,闹到公堂上也是一团乱麻,反倒会引来一堆的人津津乐道,谁知薛华善主动退了一步。
陈千户心里顿时对这个乡下来的小子另眼相看起来,“薛公子果然是忠义之后,本官佩服。”
卫景明知道,这个时候只能继续唱高调,“大人,华善一向如此。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往后就各走各的路。”
薛华善忽然道,“王姨娘,我爹当年下了一只玉蜻蜓为聘礼,请问玉蜻蜓可还在?”
王姨娘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死不承认,谁知薛华善以退为进,这个时候再要玉蜻蜓,她要是给,岂不是承认自己说了谎?要是不给,怕是大家都认为她心里藏奸。
陈千户看了王姨娘一眼,王姨娘连忙道,“我也不知,明日我让人去我娘家问问,若是有,定归还给薛公子。”
薛华善点头,“多谢王姨娘,那是家父遗物,这才厚着脸皮索要。”
卫景明见事情说开了,即刻向陈千户告辞,带着卫景明和顾绵绵一起回家。
路上,卫景明拍拍薛华善的肩膀,“华善,别多想,你值得更好的。”
薛华善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多谢卫大哥。”
薛华善心里不是不难过,他苦等了王家姑娘七八年,却等来这个消息。当日接到顾绵绵书信时,他心里十分难过。父亲给他定的亲事,王家人说变卦就变卦,踩了他的脸他不计较,父亲的尊严也被他们踩在了泥巴里。可等他看到王姨娘时,瞬间又释然了。若是父亲还在,定然不会纠缠王家,那自己去和王姨娘对峙还有什么用呢,干脆放手吧。
大家都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平和地解决了,连陈千户也有些诧异,他等卫景明三人走了之后,先是慢慢喝了口茶,忽然问王姨娘,“薛家子的伤是你大哥让人弄的?”
王姨娘一惊,“没有的事,老爷误会了。薛家人惯常喜欢打抱不平,想来是得罪了什么人。”
陈千户又问,“你们家既然退亲,为何没要回这手书?聘礼也不归还?”
王姨娘开始抹泪,“老爷,妾一个女子,如何知道这些事情,妾心里眼里只认老爷。”
谁知陈千户这回并未信她的话,而是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第二天,陈太太火速给陈千户又纳了个妾,王姨娘立刻失宠。
那边厢,卫景明等人回到家时,鬼手李居然在等着他们。
卫景明带着二人去见鬼手李,并把晚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鬼手李也诧异地看了薛华善一眼,然后点头,“是个大气的,你做的对,这个时候,争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放手。”
薛华善对着鬼手李拱手,“多谢大师夸赞,晚辈只是不想为了我的事情,连累的大家都不得安宁。”
鬼手李嗯了一声,“你身上有伤,就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吧。”
薛华善再次道谢。
谁知第二天,鬼手李在教授顾绵绵时,让她把薛华善也叫上,且时常指点他一些拳脚功夫。
薛华善喜不自胜,每天认认真真跟着学习。
过了几天,卫景明忽然带回来一封文书,上面赫然写着薛华善三个大字,新任从八品城门卫,手下也能管十来个人呢。
薛华善吃惊,“卫大哥,这是哪里来的。”
卫景明实话实话,“陈千户给的。”
薛华善连忙拒绝,“我不能要这个。”
顾绵绵却道,“大哥,为何不要,这是陈家欠你的。”
鬼手李也劝薛华善,“你不接下,陈千户和他的小妾怕是都不会安心了。”
薛华善只能接下了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