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108章(1 / 2)

庶妻 赫连菲菲 2202 字 2023-08-22

做了一晚噩梦,柔儿起迟了。

推开窗才知昨晚下了场大雪。

窗台上堆着厚厚一层霜。北方春天来得总是很迟,要到二月底,才能雪融风止,换上春衣。

安安裹着厚厚的棉袄,被乳母牵着手引进来。一见柔儿,就飞快跑过来扑在她身上,奶声奶气地喊“阿娘”。

乳母笑道:“大小姐,错啦,您还没请安呢。”

才两岁,就得开始学规矩了,那些有经验的嬷嬷都劝,说早点学才不至在外闹笑话。

安安坐在柔儿腿上,不大服气地道:“不要,阿娘抱抱。”

逗得大伙儿都笑起来。

乳母道:“请了安才能抱,大小姐,快快。”

柔儿有点心疼,替她告饶,说:“下回吧。”

安安皱了皱小鼻子,得意地朝乳母哼了声。那模样仿佛在说,你瞧吧?阿娘给我撑腰呢。

梅蕊等人捧了早食进来,摆在稍间炕桌上,安安抓了一只小包子啃得欢实,柔儿问道:“可有官人消息?”

金凤摇头,“暂时没有,官人许忙着正事,顾不上。”

柔儿叹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金凤知道她牵挂,宽慰了几句。

屋里话音一落,就听外头杏枝的声音,“外院的长寿?送这个干嘛?”

片刻,杏枝走进屋,怀里抱了只猫,“太太,适才外院的彩屏抱了这东西进来,说是外院的小厮长寿给大小姐寻的。”

安安眼睛亮了,爬起来张开手就想把猫接过去,“喵喵!”

“等会儿。”金凤凑前一步,阻止杏枝把猫递过去,“哪里来的猫?别是野猫吧?万一身上有什么虱子跳蚤,可不能给大小姐抱。”

杏枝笑道:“彩屏说了,长寿先把猫养了五六日,每天都给他洗两遍,瞧着干净康健,也不大怕人了,这才送到小姐这儿来。”

金凤狐疑地盯着猫,还是不能放心,“万一抓伤了小姐可怎么办?”

安安瞧她的意思像是不许自己抱猫,扁扁嘴红了眼睛,转过头捏着柔儿的袖子委屈巴巴地道:“阿娘,安安要喵喵,要抱喵喵。”

柔儿叹了声,打量那猫,“放下吧,先养在抱厦。”

金凤只得应了。

柔儿抚了抚安安的头发,“安安乖,一会儿吃饱了再和小猫玩。”

接下来的几日,安安高兴极了。

小猫得了个名字,是金凤给取的,因毛色杂,就叫它“小花”。安安嘴里还是“喵喵、喵喵”地喊。那猫约莫六、七个月大,非常活泼,安安镇日追着它跑。

一开始柔儿还担心,怕猫爪尖利,会抓伤安安,可是观察了几日发现,这只猫很有灵气。安安拿鸡肝鱼肉喂它,它就很亲安安,安安伸出小胖手,猫儿就仰起头乖巧地让她抚摸自己。

一只半岁多的猫,加上一个两岁的孩子,把上院闹腾得鸡飞狗跳。那小猫上跳下蹿,安安就跟着追跑登高。柔儿被闹得头疼,倒没什么功夫去担心赵晋了。

一身天青色窄身袍子,在满街黑压压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抢眼,步下车来,在门前停了片刻,理理袖口,掸了掸笔挺的袍子,缓步跨进门来。

侍卫持戟拦阻,有人凑上前低道:“这位是赵藻先生。”

自有人进去通传。

片刻后,听得内里传来睿王的声音,“进来吧。”

赵晋振一振袖子,举步跨入。

屏风后,一张矮几,两块蒲团。睿王跪坐在其中一只蒲团上,手执黑子,正在思索面前未了的棋局。他未抬头,命赵晋坐。

赵晋目视面前未饮尽的半杯茶,知道片刻之前,正有人在此与睿王对坐议事。

“王爷。”赵晋持礼,被睿王摆手制止,“你坐。藻,本王一向待你如何,想必你是知道的。镇远侯一案,本王力保你不受牵扯,为你的事,不止一次被父皇申饬。前番,你与兴安侯府冲突,坏了本王部署。”

他抬起眼,望着赵晋,“这些事,但凡本王能替你担的,替你担一担亦无妨。毕竟你的身份”

赵晋笑了笑,“王爷的意思,赵某明白。这些年,若无王爷护佑,赵某兴许活不到今天。”

“你能明白最好。昨晚的事,不知你预备给本王怎样一个答复。清宜贵为郡主,不单是先皇后侄女,更是本王爱护的妹妹,她受了这样的委屈,本王没道理视而不见。且清宜的性子你知道的,闹大了,本王也未必遮掩得住。”

对方明显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彼此都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但睿王定要他一个答复或态度,对方本就是设计一切之人,喊冤叫屈毫无用处。

赵晋理理袖口,含笑道:“王爷要赵某手里的东西,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睿王亦笑道:“如此说来,藻的忠心,从未变过?”

他命侍人斟茶,抬手让道:“京城带来的碧螺春,尝尝?”

赵晋没有碰那杯茶,“那些人的下场,会如何?”他问。

睿王握着茶盏,透过轻浅的水雾看向赵晋,“你是说,你暗中资助的、晋阳、辽河那批人么?勾连太子,刺杀诸王,自是当诛。”

他啜了一口茶,笑道:“藻不会舍不得吧?用那些乌合之众,换你一家大小平安,不值得么?死的都是不相干的人,换你一个锦绣前程,不值得么?甚至,本王可以说服清宜嫁给你,做了她的仪宾,你就是本王的妹夫,不管你将来犯多大的错,都有本王替你兜底,不值得么?”

见赵晋沉默不语,睿王笑容冷下去,“藻不愿,本王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清宜万一想不开,告状到御前那便不是本王能够左右的事了。”

睿王招招手,侍人上前,做个“请”的手势,“赵官人,这边请,小人送您出去。”

赵晋笑了下。

宾主一场,撕开假面,比仇敌更不堪。

“藻,”在他站起身的同时,睿王再次开口,“本王没什么耐心。明日,本王就要动身前往汝南,临行前,本王希望,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赵晋点点头,阔步走了出去。

门前,一辆红帷小轿停下,清宜穿着民间女子服饰,被侍人扶下来。见到赵晋,她投去个歉疚的眼神。赵晋朝她颔首致意,冒雪走到长街对面,无言登上马车。

睿王要的,是他手底下唯一能动用的力量。一旦失去,他就是孤家寡人,任谁都可以轻易拿捏他、控制他。一介商贾,想在这些贵胄手底下讨生活,何其艰难。他凭什么打入那些圈子,凭什么给人看重?凭什么与他们对抗,凭什么自保?

身怀巨富,守得住,他就是受万人景仰的巨贾,守不住,随时被寻个由头倾覆,富可敌国到一无所有,往往只在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