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太初宫。
萧彧一手背在身后,伫立于檐下,望着庭院中淅淅沥沥的秋雨,一阵凉风吹过,一片泛黄的银杏树叶伴着风雨掉落,悠悠飘于地上。
他微微叹气,不知不觉中,秋意已然这么浓了,不知道秦州有没有下雨,凛之和将士们的衣被是否能够御寒。
闵翀从外面进来,远远地就叫了起来:“陛下!”
萧彧闻声急忙转过头:“腾云来了。可是军情到了?”
闵翀快步走到萧彧跟前,喜形于色:“正是,裴将军的捷报到了,潼关拿下了,大获全胜。”
萧彧面上大喜,伸出手来:“太好了!快拿来我看看。”
闵翀将信递到他手里,注意到他略显单薄的衣衫,便关切地说:“陛下回屋去吧,你穿得少,容易感染风寒。你们几个也太不懂事,怎么都不知道给陛下拿个披风。”他有些严厉地责备一旁的内侍。
萧彧闻言,摆摆手:“无妨,是我不愿穿。春捂秋冻,不碍事,没那么容易感染风寒。”
他转身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拆信。裴凛之捎回了两封信,一封是捷报,报告军情的,一封是家书,特写了陛下亲启。
萧彧从已经打开了的捷报中拿出信纸,一边看,嘴角忍不住上扬,己方以极小的伤亡攻克了潼关,歼敌近三万,还缴获了一万多匹战马,大获全胜。
萧彧兴奋得仰头哈哈大笑:“太好了,太好了!咱们赢了,而且伤亡极小。”
闵翀抱拳:“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拿下长安指日可待了!”
萧彧说:“对了,军中的棉衣与棉被都送过去了吗?”
闵翀说:“陛下放心,都送过去了,此时想必早已到了,不能让将士们穿不暖睡不好还要打仗,那便是我们失职了。”
“有腾云在,我便安心多了。前方有凛之,后方有你,你们都是安国的定海神针。”萧彧欣慰地说。
闵翀笑道:“还是陛下治国有方。”
萧彧哈哈笑:“那也还是多亏了你们。今年秋收的情况如何,统计出来了吗?”
闵翀说:“已经出来了。广交崖三州不受影响,益州与宁州影响也不大,其余各州多少有些影响,粮食减产三成左右。”
萧彧说:“那还好。尽量调控地方平衡,粮食产量不足的地区从足够的地区调配,控制好粮价。”
闵翀笑道:“陛下不必担心,此事我已安排妥帖。”
萧彧满意地点头:“大战在即,西戎成败在此一举。吐谷浑不知是否可靠,凛之又调了七万兵力前去长安支援。东戎这边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打算派关山过去驻守。京城的防御交给赖峰,还需要你协助一下他,可以吗?”
闵翀虽是户部尚书,但带兵打仗的经验不输于任何武将,是典型的文武全才,裴凛之与关山都不在的时候,他便是萧彧最倚重的对象。
闵翀满口答应:“可以。陛下让关山去守边境,是担心东戎会与西戎结盟?”
萧彧点头:“西戎如今受双面夹击,元坦多半会放下成见请求与东戎结盟来对抗我们。就看元崧与慕容敢怎么打算了。”
闵翀听到这里,说:“我倒是觉得,东戎不会出兵。他们会静观其变,做捕蝉的黄雀。”
萧彧皱眉:“那我们就要更加防范了,不能在最后关头被人摘了桃子。”
萧彧知道,东戎肯定是会有所动作的,元崧和慕容敢都不蠢,他们必定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西戎一旦被灭,下一个便是他们东戎。
如果东戎这个时候不顾一切打过来,己方的压力还挺大的,因为主要骑兵都被派到西戎去了,靠步兵对抗东戎骑兵劣势相当明显,所以他才要将关山派出去。
萧彧说:“柔然应当是最不想东戎与我们交战的,一旦交战,他们的茶叶来源就断了。所以我打算派人秘密出使柔然,只要东戎敢动我们,便让柔然攻打东戎。”
闵翀抱拳拱手:“陛下此招甚妙。合纵连横,彼此间互相牵制,方能达到某种平衡。”
柔然虽然也是潜在的敌人,但现在并没有被萧彧当成真正的对手,毕竟中间还隔着东戎,况且柔然人居无定所,占地面积虽广,人口却非常有限,还常年在塞外活动。
只要柔然人退到长城以北,两国便能和平共处,以后依旧可以在边关开设边市,进行商贸往来。
安国国力若非达到鼎盛,萧彧也无统一整个东亚的打算,一切都得慢慢来。
裴凛之的家书是闵翀离开后才打开的,除了嘘寒问暖,倾诉衷肠,还写了潼关之战的详细过程,以及当下战况的分析与预测,末了还分享了秦州的风物人情。
“八百里关中,一马平川,天高地旷,有苍凉厚重之感,秦汉故都,果真名不虚传,君定然会喜欢。君若迁都,吾观长安甚好。待吾为君拿下三秦大地,届时与君驰骋旷野,饮马河川。”
看到信中的描写,萧彧不禁充满了神往,来日一定要将都城定于长安。他提起笔,给裴凛之回信。
正写着,大勇匆匆忙忙跑来,站在门外,难掩激动地说:“陛下,小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