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萧彧猜想的那样,此刻一股超级寒流正自北方横扫而下,席卷了整片大陆,连岭南地区都未能躲过。
柔然与东西戎正在遭遇着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严重雪灾,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有些地方的积雪超过一米,牛羊被冻死无数,还有不少人在这场雪灾中也丧失了生命。
以放牧为主的胡人遭遇了重大的损失,柔然地区最为严重,牛羊死伤过半,这才刚刚入冬,尚未可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天生居无定所的柔然人赶着他们的牲口,带着他们的家人,开始往更温暖一些的南边迁徙。
他们选择了实力更弱的东戎为目的地,逼近东戎的时候,柔然可汗直接派人去跟东戎谈判,要求借城池过冬。自然遭到了义正言辞的拒绝。
柔然人其实跟戎人一样,都是鲜卑的一支,相较于倾向于汉化的戎人,柔然则完全保留了游牧民族的习性,彼此都互相瞧不起,也打了上百年。
被拒绝的柔然人身后再无退路,自然要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柔然可汗亲自率兵攻打东戎城池。
柔然人居无定所,保留了原始的彪悍血性,也更为骁勇善战,东戎人定居已久,已经失去了一些血性,在战力上不敌柔然人,很快便丢失了两座城池。
东戎十五岁的小皇帝元崧急忙派使者求和,表示愿意借出这两座城池给柔然人过冬。
柔然人其实战备虚空,身后又拖家带口的,并没打算直捣东戎皇帝老巢,便同意停战,在这两座城池中安顿了下来,还跟东戎“借”了好些粮草。
东戎此刻国力虚空,自前年东戎老皇帝重病卧床起,他的几个儿子就开始争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了两年。
终于熬到皇帝死了,兄弟几个却在彼此算计、攻打的过程中,最有能力的几个竟然都死了,王位便传到了最没有存在感的小皇子元崧手里。
跟几个在马背上与战场上长大的兄弟相比,元崧自幼长在皇宫中,没经历过风雨,迄今都尚未亲政,由他的亲舅慕容敢摄政。
此刻元崧懊恼地说:“舅舅为何不跟柔然人继续打下去,今日一旦借出这两座城池,怕是永远也要不回来了。留着他们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等这头野狼恢复元气,随时都可能撕咬我们。”
慕容敢摇头:“柔然人无路可退,他们为了保全族人,会不顾一切跟我们拼命。我们目前实力没有绝对的优势,没必要弄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留着这头野狼,以后还能牵制西戎。”
元崧沉默:“若开春后他们不离开呢?”
慕容敢说:“他们会离开的,我们这儿的草原不够养活柔然与咱们自己的牛羊,柔然人为何要舍弃他们水草丰茂的大草原?”
但慕容敢猜错了,开春之后,柔然人并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因为他们在去年冬天的雪灾中损失惨重,现在就算冰雪已经融化,有了水草,也养不活所有的族人。
元崧派出使者去催促柔然人离开,却遭到了柔然人的绑架勒索。他们提出条件:要么东戎人永远撤出这两座城池,要么就送他们四十万头牛羊,如果不答应其中一个条件,就杀光城中的东戎人,抢走所有的牛羊。
元崧得知这个结果气得差点要吐血,慕容敢则重新派出使者跟柔然人商谈,表示他们愿意借道,让柔然人南下攻打安国,安国富庶,抢完一票,便能够弥补去年冬天蒙受的损失。
柔然人果然同意了这个提议,并与东戎歃血为盟,东戎为柔然人提供粮草补给,只要能从安国得到足够的财富,便归还东戎的城池。
萧祎本来准备上一年春天出兵广州,未料被头一年秋冬之际一场来势汹汹的天花瘟疫打乱了节奏,军中瘟疫蔓延,有五分之一的将士死于天花。
征兵也不了了之,直到夏天,这场瘟疫才随着温度升高而结束,萧祎赶紧招募水师进行训练,争取在冬季出兵,结果又碰上了极寒天气,江面都能结冰。
他担心北面的胡人会南下攻打他们,便加强了对北线的防御,结果一个冬天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
于是便开始点兵准备攻打广州,打算速战速决,赶在飓风频发的夏季来临之前就结束战争。
未料数万柔然铁骑却轻松撕破了已经松懈下来的北线防御,长驱直入,一路烧杀抢掠,直接杀到了长江边上,隔江与建业城相对。
萧祎吓破了胆,将所有水师陈列江上,与柔然铁骑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