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人商议半宿,得出一个结论:粮仓失火一案并不好查。
最大的线索便在死去的两位守卫身上,可即便能证明为他杀,也没法证明就是陈利所为,顶多又会被推出来一两个替死鬼。
而跟两位死者相关的人,多半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他们甚至都会找不到这些人的下落。
果然不出所料。翌日萧繇与赖峰去查案,验完尸之后,得出的结论为头部为钝器所伤,先受了外伤,再被弃置于火场烧死。
最先救火的人只有粮仓的其他守卫和陈利的随从,但人数众多且杂乱,一个个去盘问需要时间,而且应该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
接着再调查死者的身份,竟然都是陈氏的旁支,不过细想也想得通,毕竟守卫好歹也是个公差,用自家人很正常。
这也意味着,陈利为了灭口,连自己的族人都杀了,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待寻访到死者家中的时候,家人果然全都不见了,一问左邻右舍,都说是一大早就出门走亲戚了。
不用说,这不是拿了封口费按要求离开,就是直接被带走杀了封口了。
萧繇转了一整天,都没得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萧彧这边,则有两位官员来打探陈利的情况,一位是参军,还有一位是军中录事,其中参军是陈利儿媳的兄长,录事则是陈利婶子的侄儿。
瞧瞧,全都是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
本来粮仓发霉只是渎职,大不了就是降职丢官,根本无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陈利为何要这样做?肯定是粮仓的米不只是发霉这么简单,多半是他换掉了粮仓的好米,而且数量惊人,根本掩饰不住。
假公济私是重罪,不仅要丢官蹲大狱,还要被抄家。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走上这一步。
萧彧可没打算放过陈利,他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行,放火烧了粮仓,并且还杀人灭口,知法犯法,已经是罪加一等了。
只是苦于目前证据还不齐全,那就先关着,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萧彧又去看了王启。王启一家被羁押在城中的一处私宅中。
这宅子是闵翀买的,当初是为了来番禺行商时存货与落脚的。如今私宅公用了,跟陈利假公济私的行为比起来,这觉悟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王启倒没吃什么苦头,一家人也齐齐整整,就是失去了人身自由,还有人日夜守着,不让跟外界联系。
王启每日在家读书下棋,陪伴儿女,倒也其乐融融。
见到萧彧,王启幸灾乐祸地说:“今日殿下气色不佳,可是有烦心事了?”
萧彧揶揄他:“王大人倒是挺会察言观色,所以能在安国混得风生水起。”
王启也不生气:“殿下上次带的茶叶今日可带了来?”
萧彧冷漠地说:“没有。王大人,我上次送了一斤茶叶来,就算是牛嚼牡丹,也喝不了这么多吧。”
王启也不生气:“殿下教会了我新的泡茶之法,又教会了我家夫人煮茶叶蛋,家里孩子爱吃,这茶叶的消耗速度那是从前的数倍。”
萧彧翻了个白眼:“我送你上好的明前茶,你居然拿来煮茶叶蛋,简直是暴殄天物!煮茶叶蛋,市面上随便什么茶叶都成。”
王启毫不介意:“明前茶香。”
萧彧说:“世家子弟果然奢靡。没有了,自己花钱买去。王大人家大业大,想必不缺这点银子。”
“我的家不是已经让你给抄了吗?”
“你们的东西不是给你送来了吗?”
“你刚还说我家大业大。我现在家都没有,已经成了阶下囚!何来的家大业大?”
“我奉你座上宾你不干,阶下囚也是你自选的!”
王启避开这个问题:“你不都称帝了吗?这全天下都是你的,送点茶叶给我怎么了?”
“没有,自己买去。我的茶叶都是用来换外汇的,我自己都不舍得喝呢。”萧彧说。
“何为外汇?”王启不解。
萧彧说:“通海夷道知道吧?拿去跟波斯人罗马人换金银珠宝香料的。”
王启诧异道:“你还知道这个呢?”
萧彧再次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你把我当傻子呢。
王启继续好奇地问:“殿下换这些作甚?”
“赚钱养人啊,百姓如此贫穷,刮不出什么油水,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我同你说这些作甚,今日来跟你说个旧闻:前几日陈利那老东西把粮仓给烧了。”萧彧说起来还是恨恨的。
王启愣了一下,喃喃地说:“真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