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宁执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拿了个反派的剧本呢。
“她奶奶呢?”宁执只能问赤炎子。
赤炎子也很可怜:“她奶奶八十了,还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敢带着老太太一路飞回来,就拜托了审查队的兄弟去陪着,一点点往回走。”
钱老太太是个真正的凡人,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人看上去又和善,没有谁会故意去为难这样的老人,甚至就是因为太替老人家的身体着想,生怕她有个好歹,这才放慢了脚程。不然早就带着人飞回来了呀。
审查队出门办事,从来都是乘奔御风,没带过有顶棚的飞舟。
但这种事和小孩子是解释不通的,囡囡看到的就是坏人强行把她和奶奶分开了,还抓了她的漂亮姐姐。
宁执也不会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在魔音穿耳中对娇娥仙子道:“说说吧,坦白从宽。”
娇娥仙子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事,想交待也交待不了,只能请道君给个明示。
“那你们反抗什么?”赤炎子一边手忙脚乱的哄孩子,一边不忘插话。
“你要是不追,我们能反抗吗?”娇娥仙子还觉得自己委屈呢,她也是被道君扫黄扫出了心理阴影,一看见迎年书院的人,就下意识的觉得是来抓自己的。那必然就是要么跑,要么正面迎敌了啊。
宁执止住了这场毫无意义的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讨论,只是问娇娥仙子:“这孩子是谁的?”
“我徒弟啊。”娇娥仙子还是很讲江湖义气的,她既然收了钱真多的好处,答应了对方,就绝对不会临时变卦或者舍弃囡囡,“我好歹也是极乐妙妙宗的长老,收个极阴之体的徒弟,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但你知道你身上的气运,正在不断被这孩子吸去吗?
华阳老祖之前是见过娇娥仙子的,很清楚她身上的气运本该是什么模样。别看她是做皮肉生意的,却也是个气运不错的人了,还不到大气运者的地步,但也比一般人要深厚一些。如无意外,娇娥仙子迟早会坐上极乐妙妙宗宗主的位置,还能收获无数鱼塘里的鱼,将海王宗发扬光大。
白玉京扫黄扫了这么多回,娇娥仙子仍能全身而退,和道君周旋到今天,就是她气运好的最大证明。
在囡囡出现之后,娇娥仙子身上的气运明显薄了一层,不然她也许就不会被赤炎子和明明子给堵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囡囡真的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她掠夺别人气运的事,很可能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事实上,哪怕是玄田生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掠夺别人的气运,虽然他知道了,大概也只会更努力的掠夺,但也不能否认他真的不知道。
宁执前面每一步都想的挺好,到了这里,反而犯了难。
他之前在听华阳老祖介绍的时候,其实就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如果掠夺者不是故意的,还没有做过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且完全不想掠夺别人,怎么办?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天道急需纠正的平衡呢?
华阳老祖却想不了那么多,在他看来,这种像杜鹃鸟一样抢占别鸟资源的行为,就是罪不可恕的。管他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自己停不下来,为了北域好,就应该先下手为强。
特别是道君已经找到了把气运归还天地的办法,那就更要争分夺秒的杀死这些人了。
宁执却给华阳老祖使了个眼色,借他一步说话。
华阳老祖在隔音的廊下抢先道:“你要是敢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那我绝对会回你一句,那就更不能放过她了。我跟你说,我真的敢这么做的。哪怕你是道君我也会说,你不许当个圣父!”
很显然的,华阳老祖跟在到处行善的出家人慈音佛子身边,没少忍耐对方到处帮人的行为。
但是,对于妖族来说,这种让他们不自私的行为,几乎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
宁执也知道这话是说服不了华阳老祖的,华阳自己都承认自己就是个自私鬼,这是妖族天性,他不会改的,也不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所以,宁执给出的理由是:“你也说了,掠夺者不只会掠夺,也会反哺身边的人。”好比华阳老祖的孙女掌珠仙子,如果她像谢观妙重生前那样和玄田生成婚,那么她不仅能顺利突破元婴,连化神也不再话下。而这些都是玄田生在认可了她是他的正妻后,从指缝间露出来的。
“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觉得的掠夺者,有些掠夺来的气运,也不是他们自己消化了呢?”
“怎么说?”华阳老祖皱眉。
“好比,分享给了自己在乎的人。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也是别人的下线,他们掠夺来的气运,有些还要分给金字塔的上层。”还是那个老问题,掠夺者消化不了的气运去了哪里呢?
总不能是真的人间蒸发了。
“总之,你就是要给那个小女孩说和。”华阳老祖算是看出来了,找再多理由,真相也只有一个,他才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呢,“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一定要见谁都帮?不做好事就活不下去吗?”
宁执是真的比较包容,所以这一刻,他的回答不是和华阳老祖话赶话的呛声,而是:“我可以帮你问问佛子,他为什么那么爱当个好人。”
华阳老祖那话真正想问的,不是道君,而是佛子。他总是希望慈音能够再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活一天。他第一回遇到慈音,是在他和妖王打了一架,两败俱伤之后。那个时候的慈音还只是个小小的法师,是玄义寺随队派出来声援妖王的,可慈音却选择了救他。
“你知不知道是我伤了妖王?”
“我知道。”
“你和妖王有仇?”
“没有。”
“那你还来救我?你疯啦?”
“大概吧,但我觉得我没救错。”
哪怕后来被慎行堂的师叔责罚,慈音也没有改变他的想法,他没有错,哪怕再给他一百次、一千次重头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救下那只在暴风雨中逆行而飞的小红鸟。支棱着乱七八糟的羽毛,到死都还在散发着糟糕的脾气。
宁执已经看破了华阳老祖的虚张声势:“那真的只是个孩子,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就不信真的到了那一步,你能下的了手。
“呵,也就是你们这些道修会这么想,我狠着呢!”
这么说着的狼灭华阳老祖,在重新出现在囡囡面前时,却用掌心之火幻化出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鸟,唱出了好听的歌,逗着小姑娘像小猫一样,忍不住的看了过来。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哭了大半天,很容易就会被小动物吸去了注意力。
谁也没想到,全场最会哄孩子的,是看上去最不耐烦的华阳老祖。不过,鉴于他有个孙女,他这么会养崽,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连娇娥仙子都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囡囡刚刚的哭声真的太可怕了,为师她也是深受其累,脑袋疼的都不会转了。
“你不说,我们也是会知道她是谁的,她奶奶很快就到了。”宁执对娇娥仙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没打算要做什么,我可以对天道发誓,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说不定我们搞清楚了,反而会真正帮了囡囡一把呢。”
“真的?”娇娥仙子觉得不管道君回答是或者不是,她都不会上当。
但宁执说的却是:“你现在只能相信我的人品了,不是吗?”
娇娥仙子这才把钱真多的托孤交待了出来。
在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刻,宁执甚至有了一种诡异的果然如此的感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明明只是做个几年牢,钱真多用得着那样生离死别吗?肯定是犯不上的。
所以,他当时回家,不是在哭自己,而是在哭囡囡。
道君下的彻查令,肯定是瞒不住白玉京内部的自己人的,钱真多知道了道君要调查花街,便敏感的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经常去章台街找他的囡囡。
这孩子有问题,钱真多应该是早就发现了的。要不然,他之前可是城主府的十二大管事之一,知道了囡囡有灵根,随便求个修士管事或者是书院的人,搭条线让孩子走上长生之路,又不是很难的事,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以迎年书院的地位,不比让孩子跟着娇娥仙子强?
但钱真多偏偏就是这样做了,藏着掖着,小心翼翼到了如惊弓之鸟的地步。为什么?答案已经不言而喻。钱真多肯定是不会知道气运的事的,但小孩的诡异之处在没有故意隐瞒的情况下,那自然要比大人好辨认。
这种时候,以一个凡人的角度来说,他只会觉得自家的孩子是什么天生的邪骨魔修,北域道修对魔修的态度真不能算是好。他不知道囡囡有可能会给别人造成伤害,他舍不得孩子在别人时时刻刻的质疑中长大,甚至是被当做妖邪抓起来喊打喊杀。
那么,他能做到,就只有把她和自己瞎眼的老母亲藏起来,暗中给孩子攒钱,想着将来有一日送她去学习,掌控住自己身体里的这一份与众不同的力量。
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一种生物,他可以是别人的魔鬼,也可以是某个人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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