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们这一出,拿着府里不能说话,又最最尊贵的大阿哥来说事,就算不能把我打倒,也会拔下我一层皮,总会在爷心里留下些不好。
现在就算爷不发作,以后若是哪天不好了,这些就是让我死的罪证之一。
最后,你们不就是眼馋万方安和的院子吗,觉得这里景色好又凉快。你想要就说啊,你直接说大阿哥热得全身都是痱子,能不能与我换个院子,我会与大阿哥这么小的婴儿计较?
别打着一心为大阿哥好的借口了,真的,你真要是为了他好,做个人吧,算是为他积点德。”
福晋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可云瑶嘲讽在先,她甚至连晕都不能晕。
云瑶虽然不惹事,但是她喜欢这种直来直去,把人背后那张脸皮撕下来的快感。
她看着胤禛,轻快地道:“爷,妾身话说完了,想必你也听明白了。院子妾身让给大阿哥住,妾身搬到万春园去。
不过妾身不是因为福晋这一通闹,也不是什么心虚,只是因为妾身是个人,看不得大阿哥那么小的婴儿吃苦,被大人拿来做筏子害人。”
她说完福了福身,招呼着姚姑姑抱着大橘扬长而去。十三四下看了看,也跟在了她们身后。
福晋这才唉哟一声,呜呜哭了起来。胤禛看着她哭,神情复杂至极,片刻后平静地道:“你身子不好就别再哭了,带吴嬷嬷带回去吧。
我念着你跟她相识一场,允许你把她收拾干净,再送回你娘家去,我寻个真正懂事守规矩的嬷嬷来伺候你。”
福晋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胤禛,吴嬷嬷被送回娘家,断会没了活路,他真是好狠的心!
他淡淡地道:“你既然一心为了弘晖好,就替他多积点德,别光吃斋念佛,佛也要真正念到心里去。”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腿不受控制,下意识走到了万方万和门前。
他停下来,神情怔怔看着院门上的匾额,还记得亲手写这几个字的情形。
现在他的字更为不显山露水,康熙已经夸了他多次字愈发的好。
胤禛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与失望,福晋是他的嫡妻,弘晖是他的儿子,他自认为从未亏待过他们,她却始终不满。
他心里明白,她是不满他对云瑶的好。可是他是人,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见多了面目模糊的女人,就喜欢云瑶的灵动鲜活,这是无法控制也毫无办法的事。
胤禛在门口站了许久,腿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觉着无颜进去面对她。
云瑶与姚姑姑回去后,把大橘放在了它的窝里。十三以前与十四没少跟两只猫玩,也眼巴巴看着它,神色担忧,问道:“大橘好些了没有?”
云瑶抚摸着它的背,说道:“好似呼吸平缓了些,十三爷不用担心,它一定会没事的。”
十三才略微放下了些心,正转头寻找小橙,见长兴垂头丧气,抱着小橙走了进来,哭丧着脸说道:“格格,小橙跑到了厨房躲起来。”
他把小橙也放进它的窝里,噗通跪地重重磕了个头,然后哭了起来:“格格,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看好它们,才让大橘遭了大罪。
格格,你罚奴才吧,奴才心甘情愿领罚,都是奴才欠了大橘的啊!”
云瑶见长兴那大脑门都磕得红肿起来,看得她简直不忍猝视。他现在算是她的人,院子里的消息,也从来没有再主动往苏培盛跟前递过。
苏培盛套他话,他知道自己脑子没有苏培盛灵光,会不小心说漏嘴,干脆转身撒腿就跑。她不允许说的,他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再说这两只猫野得很,他哪里看得住。它们也没有走出院子,吴嬷嬷成心拿了鱼干引诱,它们能抵住这种诱惑才怪。得亏小橙机灵,跑得快没有被抓住。
云瑶斜了他一眼,嫌弃地道,“快起来,真是,谁要你的命了,没得让十三爷笑话。
不过惩罚还是得有,以后就罚你半年不能吃肉,就当顺便减肥吧。你快去给它们拿些羊乳来,不知道大橘能不能喂进去。”
长兴一愣,又重重磕了个头谢过云瑶,一抹脸上的泪,转身跑了出去。
十三沉吟了片刻,才问道:“云格格,你真要搬去万春园吗?”
云瑶点点头,笑着说道:“万春园那边景色也不错,等我安置好以后,请你来喝乔迁喜酒呀。”
十三笑着应了,迟疑了半晌,他终是低低开口道:“额涅住在德母妃的偏殿里,我从小也被抱给了德母妃抚养,经常会遇到四哥来给德母妃请安。
德母妃对四哥很客气,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话,吃好了没有,穿好了没有。后来四哥大婚之后,又多了一句,福晋有身孕没有,格格有身孕没有。
问久了,德母妃的客气也少了许多,有次赐了四哥一些男人用的补药。当时四哥没有说什么,从德母妃那里出来,我快被四哥吓死了。
我从来没有见到他那般伤心,就是那种虽然没有哭,但你就是知道他非常非常难过。
听额涅说,四嫂更是惨,德母妃总是觉着她没有管好四哥的后院,是她善妒又没本事,不让其他女人生孩子,对四嫂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云瑶抬头看了一眼十三,说道:“福晋不是出身高贵吗,有了娘家撑腰,德妃娘娘怎么着也得给她些面子吧。”
十三苦笑了下,说道:“四嫂的出身,说高贵吧,在京城里还真排不上号。她阿玛官职不显,额涅虽然叫觉罗氏,可旗人就那么些人,祖上谁不能攀点亲?德母妃又是婆婆,四嫂在她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停顿了下,极为认真地道:“云格格,四哥挺不容易的,真的。”
云瑶心中直感叹,那个缺门牙儿的十三,转瞬间就长大了,不禁笑着问道:“十三爷,你知道爷与福晋这叫什么吗?”
十三不解地问道:“叫什么?”
云瑶对十三眨了眨眼,笑道:“这就是享受齐人之福,左拥右抱,富贵荣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十三怔住,他有些不明白,男人妻妾成群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怎么就需要付出代价了?
云瑶只没有多说,只淡笑不语,十三是皇子阿哥,他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长兴送进来了羊乳,她拿着小银勺舀了些,小心翼翼喂到大橘的嘴边,不错眼看着它,心都快跳出来嗓子眼。
良久之后,大橘嘴唇似乎动了动,然后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云瑶手一颤抖,差点儿没再哭出声来。十三与姚姑姑长兴在旁边紧张看着,此刻也禁不住欢呼出声:“大橘没事了!”
胤禛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欢呼热闹,突然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远,有些多余。静呆了片刻,悄然转身落寞离开。
猫大爷没事,云瑶彻底放下了心,十三见天色已晚,也告辞离开去了胤禛的正院。
云瑶洗漱完出来,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让姚姑姑传了饭,笑着道:“姑姑,吃饱了以后就开始收拾打包吧。
明儿个我跟雷先生说一声,让他赶赶工,不出一两天估计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姚姑姑因福晋她们做得实在过分,此刻余怒未消,说道:“格格,爷都说把这个庄子给你了,再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让给他们啊!”
云瑶惬意地靠在矮塌上,还翘着二郎腿晃了晃,微笑道:“凭她们没脸没皮呗。哈哈哈,爷说把庄子给我,也只听听算数,当真你就输了。
他要带妻儿来,你难道还能拦着不成?再说吧,万春园可是我自己的,我想住哪个院子就住哪个院子,早上住一个,晚上住一个。
我就不信邪了,爷还能好意思再把她们带到万春园来。”
她笑靥如花,拉长了声音道:“能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谁要深陷在泥潭里与人搅合啊!”
胤禛晚上没有来用饭,直等到云瑶洗漱过后准备歇息时,他才一身倦意走了进来。
云瑶见他还穿着下午见到时的那身衣衫,惊讶地问道:“爷,你用过饭没有?”
胤禛摇了摇头,说道:“我去看了会弘晖,又去寻给弘晖看诊的太医问过了。
太医最后才肯吐露实话,说弘晖只是身体稍微有些弱,是给他穿得太厚,又照看得太过精细,反倒适得其反。”
云瑶听他说弘晖,只静静听着并不插嘴。太医给贵人看病,本来就是说一半留一半,哪敢说得太死。
他最后能说出这点子真话,算是在指责挑剔福晋不会养孩子,已经实属不易了。
她倒了杯茶递给他,又吩咐厨房做了鸡汤面,再配些小菜给他当晚饭。
胤禛吃了口茶,歉意之极看着她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尽了委屈。吴嬷嬷我已经让她回了那拉氏家,福晋那边我也寻了知礼又会照看孩子的嬷嬷在她身边,以后会行劝诫之职,让她别再寻事生非。”
他眼神黯淡下来,眼含祈求:“你不要搬去万春园好不好,就算一定要搬,也搬到我的院子,我们以后住在一起,我也能多护着你些。”
云瑶不会也不想搬去他的正院,她见他低声下气,也不好直说,只细声细气解释道:“爷,妾身真不是生气,万春园那边的屋子没人住,会很快腐烂掉,好好的院子多可惜啊。
再说万春园绮春园离得这么近,几步路就到了,跟搬到你的院子去住,也没什么两样。”
胤禛见她去意已决,觉得心里闷闷的堵得慌,疲惫不堪地靠在软垫上,沉默不语。
云瑶见他神色落寞,笑着道:“爷,妾身还有个小小的请求,我院子取好了名字,你的字好,再帮我写几块扁挂上去好不好?”
胤禛勉强扯出个笑容,说道:“好,你都取了什么名字?”
云瑶嘻嘻一笑,一口气说道:“镂月开云,上下天光,坦坦荡荡,山高水长,月地云居,杏花春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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