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姑姑忙领着马氏出去,与她说了一会话后就回了屋。云瑶见她眼眶红红的,笑着道:“这里也没有事,大嫂太紧张,又人生地不熟,你留下来多跟她说说话,别把她吓坏了。”
“说多了奴婢也跟着堵心。不过短短时日没见,大嫂又老了许多。”
姚姑姑神色黯淡,“奴婢来了庄子以后,内务府开始选宫女,大侄女大妮被选上进宫去当差了。她性子跟大嫂差不多,长得还没有大嫂好看,留下来顶了天能做个粗使洒扫的小宫女。”
云瑶沉默片刻,说道:“这次魏珠肯定也会来畅春园,我到时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见他一面,到时候托他照看着些大妮。”
姚姑姑忙道了谢,梁九功轻易不能去求,有了魏珠一句话,大妮也不至于在宫里受欺负。
“以前大妮还能替大嫂搭把手,她进宫之后,就只能大嫂一人忙里忙外了。额涅是家里的老祖宗,万事不管,成天只袖着手等着儿媳妇伺候。
家里还有三个淘气的小子,张嘴等着要吃饭,替他们新换上衣服,转眼间就滚得一身泥,大嫂忙着换都来不及,别说洗了。”
姚姑姑眼里冒着火,看上去生气极了,“额涅爱干净,一天到晚指着大嫂骂她没长眼睛,做事不利索,嫌弃她脏。
大妮进宫去,大嫂心里不知道多难过,这一走母女小二十年不能见,出来后她还在不在还两说呢,这个家里也只有她为女儿背地里哭一哭了。
大哥这个做人阿玛的,没心没肺不知道多开心,成天手舞足蹈,盼着女儿在宫里一步登天,做了那人上人,好让他享福,羞得奴婢都没脸说。”
云瑶听得也跟着心酸,不过她想到姚姑姑家里的情形,忙道:“我要了大嫂来,那你家里不是没有人做事,你额涅阿玛还有几个侄儿谁照看啊?”
姚姑姑冷笑,“额涅身子好着呢,大嫂走了以后她不想做事,自然会拘着大哥去做。她嘴里成天叫着她的乖孙孙,宝贝得不得了。
说他们是姚家的根,既然是根子,她哪能半点心都不操,也不怕人把根子都挖了去。”
云瑶想着马氏木讷苍老的模样,微蹙眉道:“这做人母亲的又不一样,就算你侄儿们再淘气,大嫂只怕还是对他们放心不下。”
姚姑姑也愁眉苦脸,“可不是,大嫂一直在说几个儿子没人管,奴婢劝了她好一会方好了些。说句难听的话,再这样下去,不过几年她就折腾得没了,也看不到他们长大。
她在家时也管不住几个小子,顶多做他们的老妈子洗衣做饭,她走了以后家里也不会缺他们吃穿,哪能真有事。”
云瑶想想也是,马氏在家里时,有这么个做牛做马又老实的人在,当然会可尽着使唤她。等到她不在了,其他人饿了自会自己动手,总不会懒到让自己饿死。
女人不易,能拉她一把就拉一把吧,她能不能立起来,端看她的造化了。
云瑶又开始了悠游自在的生活,各处院子修建自有长兴领着人看管,她只是每天去察看一圈。
师傅们都已经相熟,她提出的意见,他们能很快领会她话里的意思,沟通起来又快又顺畅。
闲暇时她也没有再下河去捞虾,重新有了新的爱好,每天坐在湖边的树荫下,支着杆子钓鱼。
湖里的鱼又多又傻,只需小半天功夫,云瑶这个新手都能钓上来好几条。拿去厨房后跟马氏交待几句,她做上来的味道就能差不离,在厨房事情上,比她做人机灵百倍。
有了姚姑姑平时的劝慰,马氏见云瑶又随和爱笑,经常夸赞她饭菜做得好,也渐渐放开了些,脸上多了些神采。
日子晃眼间就过去了,各处院子里的洗漱间改建好之后,府里的一大串人也来了庄子。
早上云瑶起来时,就觉得心情不爽。姚姑姑拿来了一堆衣服,伺候着她穿了一层又一层。
这些还不算,姚姑姑还拿来了久违的花盆底让云瑶穿。平时她在庄子里都穿平底布鞋,只闲暇时穿着练习了几次走路,等到不摔跤了,就扔到了一旁。
云瑶都快哭了,惨叫道:“姚姑姑,能不能不去迎接啊,还有这个花盆底,又重又难看,穿起来走路跟那踩高跷一样,人得如这般走动。”
她学着僵尸一顿一顿,逗得姚姑姑直笑,劝着她道:“忍一忍就好了,咱们总不能先失了规矩。只迎这一次,以后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大家互不相干,你又能自在了。”
云瑶只是嘴上抱怨一下,康熙他们都来了畅春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总不能让人说胤禛府里没规矩。
早早去了大门口等着,直等到巳时中,胤禛一行的马车才姗姗到来。
这次宋格格没来仍留在府里静养,福晋与武格格,还有久未见面的李格格也一并来了。
云瑶规规矩矩站着,太阳炙烤下,地面都好像在泛着波光,她虽然站在阴凉之处,还是被热得脸都发烫,鼻孔里喷出来的都是热气。
马车依次停下来,胤禛的马车在最前,他跳下马车,额头也微微冒着细汗,见到云瑶脸都热得通红,忙心疼地道:“回去吧,外面太热了,可别顾着这些虚礼。”
后面车上福晋已经下了车,云瑶忙又对她福身见礼,她盯着云瑶打量了好一会,才不咸不淡地道:“起吧,云妹妹这些时日辛苦了,这气色看起来倒比从前好。”
云瑶其实有些想拆开福晋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东西。她言语间总是含枪夹棍,而且总喜欢跟在胤禛后面说上两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正妻。
除去让人觉着阴阳怪气的语气,她话也总说不到点子上。比如现在云瑶明白她说忙,指的是庄子里修洗漱间之事,可听到别人耳朵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后面马车下来的李格格,就很快接上了话道:“可不是,好些日子不见,云妹妹这些时日住在庄子里,忙前忙后,竟比福晋管家还要忙碌。可瞧上去以前在府里时,身子可好多了,看来还是爷的庄子养人。”
云瑶热得根本没心思理会李格格,只管装傻充楞笑了笑,跟最后面的武格格见了礼,便转身往回走。
前面的岔道分去不同的院子,云瑶自朝万方安和走去,听到后面李格格尖声夸张道:“爷待云妹妹真好,这处院子妾身想了好久,可爷连妾身进去看看都没允许。
云妹妹,以后我来找你玩,也能沾沾你的光,享受下院子的神仙景色,也好开开眼。”
云瑶死死按住了自己的火气,没有发作。太阳这么大,怎么没有把李格格的那张嘴晒化呢!她充耳不闻,只管加快步伐走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回去好好洗了个痛快,又换了身舒适的衣衫,云瑶才缓过口气。午饭时胤禛也没有来,他回院子安置洗漱之后,又赶去了澹宁居。直到晚上时才回了庄子,他这一回,就直接来了万方安和。
云瑶明白胤禛这是来摘桃了,他那双眼睛,一进屋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看得她好像身上的衣服都被他全部撕掉。
虽然她心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被看得心里还是直发毛。听着他慢条斯理关心着她在庄子里的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她答得干巴巴的,直想他的嘴也被太阳晒化。
胤禛嘴角上翘,状若不经意地道:“这些时候可有想着我?”
云瑶:“”
她脸都笑得快僵掉了,暗自翻了个白眼:“爷是妾身的天,妾身不吃饭不睡觉,也得时时刻刻想着爷。”
胤禛斜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他低头吃着茶,片刻后又抬起了头。
他眼里重又溢满了笑意,话锋不经意一转,问道:“心还在流血吗?”
云瑶重重咳了起来,差点儿没被呛死。
胤禛闷声大笑,总算心满意足去了洗漱间。云瑶翻出留下来的半坛子茅台烧,咕咚咚灌了一气,先做挨刀前的麻醉准备。
等他从洗漱间出来,她也进去洗漱,躲开了他那意味深长盯着她笑的眼神。
云瑶在洗漱间磨蹭了许久,酒意渐渐上涌,带着她的勇气一并上涌,她总算回到了卧房。
胤禛如同先前那次,曲起腿拍着身边的炕,柔声道:“快上来。”
云瑶吹熄灯上了炕,今晚又不比上次,天空挂着弯月,月光透过窗棂,能见到胤禛脸上朦胧的笑意。
他那双眼特别亮,云瑶觉着他此刻好比满月时的狼,下一刻就会变身扑过来,将她撕扯吃进肚子里。
胤禛也不负这么久翘首期盼,云瑶这颗桃才上了炕,便被他一把扯到了怀里,她低声惊呼,声音刚出便被堵住了。
暗夜里,只听见他愈发沉重的呼吸,眼见箭在弦上,弓已拉满正离弦,欲破门而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姚姑姑的声音响了起来:“爷,格格,李格格来了,说有紧急要事要见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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