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眼眸发直,手里还没扔出去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你、你——”她颤抖的手指着叶承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跟进来的大夫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一声“完了”,这下情况可糟糕了。
叶承源皱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大夫和众人,叹道:“老太太看到我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兴奋地晕过去了。”说完,他让大夫上前再去给老太太诊脉。
大夫的三指轻轻搭在老太太腕上,这下他的脸色更凝重了,半晌,他叹了口气,“老太太这是卒中了,也就是俗称的中风,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醒来之后再看了。”本来老太太那么胖,摔了一跤只是受了重伤,没卒中就是幸运,只要好好调养、清淡饮食、不受刺激,也许还能转危为安。刚才侯爷进来他就觉得不妙,果然,这下可真的卒中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醒来再看?”二老爷叶承浤到此时才终于回魂了,大哥死而复生,他已经够倒霉的了,老太太要是再出个什么事,那他连个商议大事的人都没了。
大夫为难地说道:“卒中的情况有轻有重,轻的话只是半身瘫痪,脸部有些歪斜,话还是能说的。重的话可能会全身不能动弹,话也说不出来,至于神智能不能清醒,也不一定。”
一听这么严重,叶承浤有些傻眼,三老爷叶承淐急忙问道:“那能不能赶紧想想办法,用些什么药救一救老太太?”这大夫说的卒中他也听说过,一般人要是真的全身都不能动弹,是活不了多久的,他可不希望老太太死去,为父母守孝是要丁忧三年的,他现在正是官途坦荡,岳父很得二皇子瑞王的看重,连带的他也颇为风光。要是丁忧在家闲赋三年,岂不是要错失很多?
大夫遗憾地摇摇头,“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药可用了,还是耐心地等老太太醒来吧。”说起来也是倒霉,今天可是除夕,家家户户喜庆热闹,他偏偏赶上这么一桩事,但他也常常来侯府看病,都是熟人,就算是除夕夜不能推脱。
众人又回到堂屋,坐下来等老太太醒来。
男女分坐两边,叶承源坐在左侧上首,孟氏坐在右侧上首,她频频看向叶承源,七年没见,他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清俊儒雅。众目睽睽之下,孟氏不好意思坐到叶承源身边去,叶芊可没有这样的顾虑,她迈开小步子跑到父亲身边,倚在他的椅子边,笑着抓住了他的衣袖,轻声唤道:“爹爹~”
真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叶承源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把她抱起来放到膝头,他有好多话,想跟妻子说,想跟儿子说,也想跟小女儿说,可眼下却只能坐在这里,等着那害了自己一家的老太婆醒来。
叶承源知道了这七年府里发生的事。因为是豫王派人救的他,所以豫王早就得到了他回到京都的确切时间,在他回府之前,先见到了豫王。豫王把府里这七年发生的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他知道,老太太和叶承浤不仅害了自己,还害得他的妻子七年不能起身,害得他的儿子差点命丧山谷,还有他怀里的小女儿,也差点被暗算。
叶承源握着叶芊的小手,目光看过孟氏和叶砺,老天有眼,他们一家都安然无恙。至于老太太和叶承浤,他是不会放过的。刚才大夫说老太太不能再受刺激的时候,他就留了心,老太太一醒来,他第一个进去,果然刺激到了她,现在,他只希望,恶毒的老太太再也不要醒来了。
二老爷叶承浤此时终于镇定下来,当时害叶承源的时候,他并没有露面,叶承源就算心中怀疑自己,也没有真凭实据。而他雇佣的那些杀手,也就是去杀叶砺的同一批人,被叶砺杀死了大半,剩下的在刑部大牢也已经全部都死光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指证自己。想到这里,叶承浤心下大安,这才问道:“大哥这些年在哪里?怎么七年都不见踪影?”
叶承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七年前,我不小心坠崖,落在江中,被女逻国使臣所救。当时我昏迷不醒,使臣也不知道我是谁,就把我带回了女逻国。经过大夫的诊治,我身体虽然好了,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就这样留在了女逻国,前些日子,我不小心撞到了头部,竟然神奇地想起来了,这才一路舟船快马,赶了回来。”
“那可真是……太巧了。”叶承浤暗恨那些杀手办事不利索,白花了自己的银子,却一件事都没办成,杀个叶承源失败了,杀个叶砺也没成功。
叶砺和孟氏交换了一下眼神,侯爷用了这样的说辞,看来是不准备和女逻国闹僵了,而女逻国的女皇定然也巴不得是这么个结果。
叶芊回身看着叶承源,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担忧,“那爹爹现在可全好了,身体还疼吗?”
叶承源的大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摸了摸,笑道:“全好了,哪儿都不疼了。”七年了,终于有人这样真切的关心自己了,有家人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又问了叶承源在女逻国的情况,叶承源一一答了。正说着话,听见屋里的丫鬟喊道:“老太太醒了!”
众人全都站起身来,挤到了老太太的内室,大夫上前检查一番,问老太太几句话,老太太的眼睛能转动,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不能说话了。
大夫暗叹一声,又试着让老太太动动胳膊手指,全都失败了。他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转身对众人说道:“老太太神智是清醒的,可惜全身都动不了了,连话都不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