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帐 第82节(1 / 2)

金丝帐 醉酒微酣 1962 字 2023-08-22

她垂眸看着怀里紧紧贴着自己的小伏罗,心里充满了怜爱欢喜,还有那种血肉相连的感应,让人不由自主地感慨生命的神奇之处。

如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她喂完伏罗,刚刚整理好衣衫,金雪说林新荔过来请安。她点头让金雪把人请进来。

林新荔是带着孩子过来的,她第二胎生了个女儿,与长子刚巧凑了个“好”字,现在人人都夸她会生,羡慕她有福气。邓锐如今儿女双全,每每走出去腰板儿都挺得笔直,一脸骄傲。

“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林新荔行礼,儿子也跟着磕头,瞧着是个斯文白净的小公子,小女儿还不满两岁,刚刚会走路,见状也有模有样地学娘亲和哥哥下跪,样子颇为可爱。

“快快请起。”

小孩子总是讨人喜欢,崔晚晚招呼金雪把这对兄妹带到一旁与金枝还有伏罗玩耍,她自己则和林新荔闲话家常。

林新荔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很有经验,所以崔晚晚向她请教,林新荔自然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两人聊了片刻,林新荔瞟了眼殿内宫娥侍从,见他们皆关注着几个孩子,不曾留意这边。她压低声音问崔晚晚:“您身子还好罢?话说陛下可知……”

崔晚晚微笑摇头:“何必徒增烦忧,如今已然很好了。”言下之意便是还没有告诉拓跋泰。

相守的诺言已经实现,他们也有了孩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不能贪心。

韩保升所谓的耗费母亲一半精血孕嗣,指的其实是生命的一半。

她是真正舍掉了半条命,才换来这个孩子。就像一棵开花的树,原本花期漫长,可是为了结出果实,花朵便匆匆凋谢了。

“寿数天定,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崔晚晚早已看开了生死,“无论剩余的时日有多少,我都是和郎君在一起的。”

一日,一年,十年……只要二人相知相爱,相守的时间是长是短皆不重要。

林新荔闻言,不由得为这份情谊动容,只是木已成舟,如今再如何感叹也无法逆转。她擦了擦眼角,换上一副轻松神色,道:“对了,妾近来翻阅古籍,习得一套吐纳之法,据说时常修习可以延年益寿,不如妾教给娘娘吧。”

崔晚晚一口答应,笑眼弯弯:“好啊。”

身边之人都在为她想方设法,她也会努力活久一点。

筵席结束,歌舞落幕,喧嚣又归于寂静。

深夜拓跋泰回到寝殿,在门外便看见房里还有微微光亮。

她留了一盏烛火,是专程为他留的。

世间夫妻,无论是出征的儿郎,游学的书生,行商的货贩……当他们远行之时,妻子都会在家中点燃这样的烛火,为他们照亮归家的路。

一如现在。

此时此刻,坐拥天下的天子才觉得自己真正有了家。余生的路不再孤独,他有妻有子,有归处。

拓跋泰推门而入,崔晚晚闻声抬起头来,眸光潋滟,爱意缠绵。

“回来了?”

“回来了。”

(正文完)

第95章番外一如果。

崔晚晚离去的那天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她的一生可谓传奇,艳冠大魏,两朝贵妃,又做了二十年独爱专宠的皇后,还诞育了魏武帝唯一的儿子。史官落笔之时,也要判一句“前不见古人”。

其实好几年前她的身子就开始不大好,呈现衰败枯萎之相,太医署不知耗费了多少珍材药宝为她延续寿命,再加上她自己也撑着一口气,这才勉强又拖了几年。

只是人世间到底逃不开那句“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人的一生犹如蜉蝣,无法观天地长久,一明一暗之际,便是此生。

伏罗自幼跟随两位舅舅读书习武,十四岁便获封太子,随即入朝听政,磨砺六载,他在弱冠年岁已能胜任监国。在崔晚晚病况愈下的时候,拓跋泰把政事全交给了儿子,自己则住进长安殿,日日与她作伴。

二十多年来,俩人难得有这样长久独处的时光,他总是太忙了,攘夷安内,赈灾平叛,军国大事……光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变成白发凝结在他的两鬓。

多年过去,崔晚晚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这些年她过得开怀,岁月眷顾美人,不肯在她脸上刻下风霜,可是她的身子内里却已支撑不住,大限将至。

她很喜欢长安殿,一直住在这里。因为这是他们相遇之地。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

这年元正过后,皇后先是染上一场小小风寒,之后就卧病不起,药石无灵。太医署的医官束手无策,委婉暗示天子该预备后事了。

她才四十出头,应该说正值盛年才对,怎么就病入膏肓了呢?拓跋泰难以置信,顿时大发雷霆,斥责太医署都是庸医无能之辈,怒意勃发竟要砍头杀人。

医官皆数下狱,早已致仕的前太医令匆匆入宫面圣,关上门陈情真相。殿外的内侍不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压抑的呜咽低吼,肖似今上的声音。

翌日医官都被放了出来,与此同时,长安殿里拓跋泰紧紧抱着崔晚晚,无声流泪。

她近来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虽然精神不济,但脑海中是清明的。见到他这副悲痛模样,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原来他知道了啊。

以前都是她爱哭,他来哄她。这次反了过来,她拍着他的背脊,轻声哄道:“阿泰,莫哭了呀。”

拓跋泰不语,只是泪水浸透了衣裳,把她的肩头染得湿濡一片。

她捧起他的脸,如往常一样去亲他的嘴角,咸苦的泪淌进唇舌,化作灼痛。

“阿泰,我是十九岁遇见你的,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崔晚晚翘起唇角,“你看,我生命中超过半数的时光都与你在一起。我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