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蕙现在对大人们的套路已经有点麻木了。姜片熏一熏,继续哭。
为这场大祭,温蕙寅时便起了,一直折腾到巳时才算结束,整整三四个时辰,真是比练功还累人。
眼睛也肿了,昨天晚上特意敷过,也白瞎了。
等回到自己院子里脱去了孝服,就想往榻上爬,叫银线一把薅住了脖领子:“今天回门呢!”
“不想回!”温蕙闭眼,“大哥二哥肯定更愿意睡回笼觉,而不是接待我!”
她好想睡啊!
那也只能想想。虽然每个人都很困很累,但还是得给温蕙收拾打理。又拿早准备好的鸡蛋给她重新敷眼。
银线强烈要求:“换身衣服!”
温蕙说:“才穿了半天呢。”
银线说:“祭奠穿的呢!回门还穿,多丧气。”硬是压着温蕙换衣服。
只可惜温蕙喜欢的那些银红、柳绿的衣裙都不能穿。落落找了身玉色的衣裳给她,又重新梳了头,插了一对珍珠簪。
这人淡如菊的模样,陆睿来了一看就喜欢。
那喜欢是眼睛里的亮光,是嘴角噙着的微笑,是上来就牵了她的手,明明白白,毫不遮掩。
银线和刘富家的都对此喜闻乐见,捂嘴偷乐着,推着落落一起退了出去。落落还小,对男女事没兴趣,听说没她事了,便自去了。
这两个却在槅扇外听候,那耳朵却都尖尖地竖着。
青杏、梅香也掩口笑。虽则才三日,都已经看出来公子十分中意少夫人。她们有幸挤到少夫人院子里来,以后前程是没什么问题了。
熬一熬,说不定以后就是乔妈妈、杨妈妈那样的体面了。
陆睿问:“可还困?”
温蕙忍住哈欠说:“困死了。”又道:“眼睛又肿了,敷了也没下去,你一顿打逃不了了。”
陆睿“啧”一声,道:“怎地肿得这样厉害?哭得这样卖力?”
“母亲说姜片往眼周用,我没经验,直接摁眼睛上了。”温蕙抱怨,“眼泪就停不了。”
银线两个听着陆睿扑哧笑出来,继而变成了哈哈大笑。温蕙嘟囔着抱怨了什么,陆睿的笑声一直没停下来。
等两个人手牵着手从里面出来,眼睛里都带着笑。
今日是成亲第三日,按礼该是新娘子回门。温蕙的家在青州,回门便回发嫁的客栈。温柏温松代替爹娘在那里接待她。
需要先去上房给公婆请示才能出门,温蕙对青杏说:“你不用跟着啦,我们直接从那边就走了。”
只带了银线和刘富家的,又问:“落落呢?”
燕脂过来说:“她靠着就睡着啦。”
落落还是孩子,起得太早了,撑不住了。温蕙问:“你怎么不去睡?”
燕脂难为情:“我就没起,大家都没叫我。”
燕脂比落落还小,是院子里最小的。她在屋里给青杏、梅香打下手,在屋外给宁儿、彩云打下手,兼着传话、跑腿儿。
今日大家寅时就起了,那还是三更半夜呢。想想也没什么她能干的,就没喊她起。她是正常天亮了才起的。
温蕙一笑:“你小呢。”
自和陆睿领着银线、刘富家的往上房去了。
他们一走,大家纷纷打起哈欠来,道:“你看着点。”
燕脂道:“有我呢,姐姐们去睡吧。”
她坐在正房门槛上从怀里掏出线绳翻起花绳来。
耳边听着青杏、梅香低语。
“少夫人是个很宽和的人呢。”
“是啊。”
“咦,银线可带上少夫人的帷帽了没?”
温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陆睿说:“精神点,等辞了父亲母亲,路上再补觉。”
温蕙强打起精神来。到了上房一看,陆大人夫妻俩都换了衣服等着她呢。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疲倦。
小夫妻便去辞别,陆大人强打精神勉励了几句,陆夫人道:“去吧。”
小夫妻便出发了。
只到了垂花门,看到等着的车竟好几辆,吓了一跳:“这、这么多?”
“当然。”陆睿挑眉,“不会给你丢面子的。”
嫁妆是女人在婆家的脸面,回门礼是女人在娘家的脸面。夫家的态度,从回门礼的薄厚上就能看得出来。
温蕙开心:“谢谢啦。”
陆睿捏她的手:“又说谢。”
嘴上这样说着,那神情,明明很受用。
温蕙笑得都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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