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恩也看着诺伯小姐的眼睛,他突然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棕色眼睛,里面的光彩明亮锐利——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他只能这般形容——那光彩就像是一双男人的眼睛。
“您说错了。”路西恩纠正道,“我是认为,您会同意的。”
“每一年都会有春狩秋猎,会有日祭和光明节,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工坊工厂和更多的商人……总有一天,维尔维德会建起一座城市,不是我来建也会是别人来建,那为什么我们不来做第一个呢?”
“诚然,顺其自然的话,那或许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后的事情,但恕我失礼,等到那个时候,诺伯家族就未必还能插上一手了。”
“我没有记错的话,令尊今年应当已经快要七十岁了?”
魔法和武技的存在拉高了这个中世纪背景世界的平均寿命,没天赋的平民没什么变化,四五十岁算是高寿,但低阶天赋者基本七八十岁没什么问题,中高级的百岁老人比比皆是,而走到安达西那样的大法师以上阶段,基本寿命从一百五十岁起跳了。
谢天谢地天赋者占比少并且生育情况不怎么乐观,贵族家庭急着给孩子早早订婚未必没有早结婚能多努力几年的因素在。通常情况下,夫妻双方都是天赋者的话十几年只有一个孩子的并不少见。
若非如此,以天赋者的平均寿命来说,八百年前这世界就得人口爆炸。
诺伯小姐是诺伯子爵的老来女,成婚三十多年换了两个妻子才生出来的独苗苗,即便他现在还努力想耕耘个男性继承人出来,以生育率来说,未来诺伯家族基本就是诺伯小姐来继承了。
女性继承家业往往意味着会被贵族联合会边缘化,现在对诺伯子爵唯唯诺诺的庄园主们会对继承家产的诺伯小姐重拳出击,诺伯小姐自己都说不准自己到时候能保住多少家里的田地农民。
那并不会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诺伯小姐知道自己必然会面对那样的局面。
路西恩也知道诺伯小姐知道。
“田地庄园都是过时的东西了。”这次是路西恩给诺伯小姐倒了茶,又加上了蜂蜜和奶,“而我们可以赚到更多。”
“我想你的父亲也一定希望如此。”
诺伯子爵至今依旧看路西恩不怎么顺眼,作为本地庄园主的代表他和领主的利益冲突难以调和,但他还是默认了诺伯小姐与路西恩来往交好,并愿意在诺伯小姐的规劝下对路西恩的某些政策让步。
至少这样能让诺伯小姐在未来得到一些来自领主的庇护,诺伯子爵目前还是相信这个脑筋不怎么正常的年轻领主至少愿意保住自己女儿的安稳富足,只要他们之间有着利益合作以及年轻时期建立的友谊。
诺伯小姐深深地凝视路西恩,她只看到那双眼睛里写满了真诚与恳切,像是这个人当真毫无私心纯粹在为朋友考虑,才会愿意分出自己城市里的一杯羹,带着她一起赚钱。
她知道那不是真的。
但凝视那双眼睛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这样去想。
“您可真是的……”诺伯小姐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娇那样的叹息,端起路西恩倒给她的茶,不怎么淑女地一饮而尽。
“有没有人跟您说过,”她皱着眉咽下茶水,捻起一枚咸点心压下喉咙里的腻味,“茶喝得太甜了不好。”
她都怀疑自己是喝下了一整杯蜂蜜加奶,没当场放下茶杯是她对领主老爷的尊重。
“我知道呀。”路西恩示意女仆直接换一壶奶茶上来,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但我喜欢啊。”
客随主便嘛,自然是他喝什么,诺伯小姐也要跟着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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