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堂前雁(双重生) 第30节(1 / 2)

一旦念及到自己或许从少女时期就被人窥伺着每一个细节,王蒨就感到无比恐惧和作呕,她以为的爱是一座囚笼,如今连动机都变得蹊跷。

那天雨夜,她质问他究竟爱什么,李意行只白着脸,不敢回答。

是怕说出来会让她更憎恶么?

王蒨几乎是逃回了府中,随后几日,除了与两个姐姐见面,她不再出府。李意行的信件照旧送来,只是,她甚至不会再打开细看,至少这几日不想。

祭天大礼的前一日夜里,太学学生再度相约游湖,王蒨得了消息,提前吩咐桐叶帮她做些准备。

同一天,照风兴冲冲拿着一把长弓送到了她的书房。王蒨远远看到弓身上的红石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一脸平淡地接过,倒是桐叶和九月看得移不开眼。

那把弓留在她书房的长案上,与内景格格不入,若是李意行在,恐怕要忍不住收拾一番,可王蒨偏不。

入夜过后,桐叶与九月换上了粗麻短打,而王蒨穿上了太学学生的长裙。

为了掩入人群,她叫桐叶替她收拾一番,桐叶这些日子在她手下做事,已知晓三公主亲和的性子,遂十分大胆地替她遮掩了一下。

头发刻意弄凌乱了些,珠钗佩饰换成了没有半分惹眼的琵琶簪,至于面上与手,则用黄粉轻轻抹了一层,唇也涂得发白,镜中人一下就变得面色极差,平平无奇。

桐叶围着她转了几转,确认了绝没有任何差错,才放了心。

王蒨不大适应自己的这幅模样,在桌前静坐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这就动身吧。”

第42章花场王蒨迷茫暗想,李意行也时常这般……

太学三千学子不可能尽数涌出,她猜想集市里的人并不大多,因而王蒨带着桐叶与九月,不慌不忙地到了外头时,略有些傻眼。

长街下灯影如龙,人潮拥堵,嬉闹的吵嚷声从街头传递到巷尾,就连从前到了夜里便有几分冷清的小摊旁都站满了人。

日落天黑之后是达官贵人、高门子弟的游玩之时,而皇城中的权贵残暴无度,因此,洛阳城内的百姓并不爱夜游泛舟,生怕一不小心掉了脑袋。

今夜反常,王蒨立在街边,蹙眉思索半晌,恍然道:“原是来了许多人观看大典。”

王楚碧一早放了消息出去,祭天大典应当举国同庆,城门大开迎四方客。

可往年也并非没有这样大肆操办过,王蒨不明白为何今年如此怪异。

桐叶踮着脚尖往人流的尽头望去,也点头:“奴……我听说,大公主请了广竹和尚来讲经,许多教徒都跟过来了。”

广竹和尚是香华寺的主持,德高望重,通读儒学,讲经时擅长借用典故,颇得南朝士族追捧。然而广竹一心传道,终日只在山中庙里,不肯下山,也不知王楚碧用了什么法子,把他请入了凡俗中。

王蒨仔细打量四周,才察觉城中混入了不少佛教徒,街边商贩也开始卖起了长烟香。

人太多了,鱼龙混杂,九月很紧张,下意识挡在二人的身前:“女郎,小心些。”

王蒨并不怎么害怕,适应过后,她甚至有几分新奇地跟着人群四处逛了几圈,不是在看景,而是看人。洛阳街头难得有如此喜气热闹的时刻,街上的百姓人人含笑,可惜她细辨了一遭,多是从外头来的,穿衣打扮与本土人有些出入。

只能勉强骗自己,或许经年之后,这也是王家的太平盛世。

许久,她攥了攥手心,叹气:“走吧,太学的人行去何处了?”

桐叶一直眨着眼睛四处看,这会儿往湖对岸指了指:“那里,我见到许多学子装扮的郎君往那里去了!”

太学中那样多的人,王蒨还刻意涂抹了一番,一眼望去就是平平无奇的三位女郎,不会有人注意。她带着桐叶和九月混入人群中,听着周遭人的谈话。

大典在前,袁太常身形匆匆,他向来在学子中名声极好,可王蒨不明白为何一个学堂之中,也有人会去煽动学生们的情绪,太常前脚病倒,太学生后脚就跪满了宫门口。

她是为此来打探消息的。

可惜身边的几位世家女郎,说起话轻声细语,听不分明,王蒨试着凑近了些,听到她们所议论的都是些闺中女儿家的心思,固然很是美好,但王蒨这会儿没有那些柔软。

诗会好似结束了,太学生三三两两凑成一团,走在最前头的是几位郎君。王蒨打眼看去,其中一个有几分熟悉,这回她想得极快,认出那人正是前两日夜里逼问她身份的少年,他下巴微扬,神情倨傲,走在一群人的前头,不知笑谈着什么。

周陵也在其中,只不过他走在稍后头些,也甚少开口。

王蒨与桐叶悄步靠近他们,九月寸步不离跟在后头,离得近了,才稍微听清那帮人所议论之事。

人群中有人唤那少年为“袁兄”,王蒨忍不住又打量几眼,她见过袁家世子,虽有些模糊,但可以笃定前头那人绝不是世子,应当是庶出。

袁家也是百年大族,庶子庶女不知要写满多少族页,不受嫡系主家待见。苛责打骂之事自然也不会有,世家们丢不起这样的颜面,只多数时候也无人问津,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便当成个工具、消遣玩意儿,送出去换些筹码来。

一如那个被王楚碧割下头颅的谢家庶子。

王蒨又跟着他们听了一会儿,发觉那位袁家郎君在学子中名望颇高,无人唤他名字,只是一口一个袁兄叫着,偶有一个与他相熟些的男子,喊了一声明棋,听着像小字。

袁明棋跟众人相谈甚欢,王蒨一行人跟在其后,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花场。

若非九月发现,她就要直直迈进去了。

洛阳的花楼与临阳不大一样,虽都是风月地,但眼前这处的前庭与普通酒楼无二,供人歇个脚,用些茶水,□□内院却别有洞天,家底稍有些底子的女郎都不屑于进前院,只有身份低微的才会踏足这些地方。

王蒨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九月在担心什么,小声宽慰:“没事儿,谁认得出我呀?咱们就跟进去看一眼,我不跟进内院。”

桐叶舔着嘴唇,她对里头十分好奇,满脸的跃跃欲试。

九月拧不过这两人,只得跟着往里走。

学子们早已三三两两散开,袁明棋也与身后的狐朋狗友道别,只带着那一个唤他名讳的郎君一同进去。而王蒨三人满脸蜡黄,打扮地半点也不起眼,即便穿着太学的衣裳,也无人在意。

前院楼内亦有小倌在,衣衫整齐,腰间挂着牌子,若有人看上了,便领着往里走,坐在她们的位置,只能窥见内庭里高楼红墙,浮灯伴月,寥寥几道光影就勾勒出一派纸醉金迷。

接待王蒨三人的,是一位红衣女子,见她们同为女儿身,自然是恭恭敬敬上了茶便退下,也不多话。

坐在前庭中,与普通酒楼无二,那袁明棋亦是与兄弟喝着酒,没有任何异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