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僵尸姑娘的命令,鹿元元被允许去方便。戴着大口罩,她从后院的茅房里出来,边走边挥舞双臂,尽量把沾染到的茅厕的味儿甩掉。嗯,别人可能闻不到,但是她能闻到。这就会迫使她很想去洗澡换衣服,有时候,洁癖不是心理症状,而是鼻子犯的错。直到又回了楼里,她才把口罩拿下来,她想尽量的让自己没那么显眼。毕竟,被单独从柴房里拎出来,不意味是好事。很有可能,他们把看起来有些可疑的家伙挑了出来。进了楼里,她转着眼睛寻找了一圈儿,但并没有寻到阿罗和乔小胖的踪迹。也不知他们俩被带到哪儿去了。刚刚那小僵尸姑娘问了她的名字,她又知道鹿兆兆。或许,她的嫌疑会大大减小,又或许,没准儿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鹿元元所想,麻烦这个东西,是会下蛋的。从一个麻烦开始,可能还没解决,它就噗嗤下了个蛋,繁殖了另外一个麻烦。她坐回去没多久,就被带走了。从莺馆出来,街道通明,这条街其他玩乐的地方如旧,只有这里黑乎乎,关门闭户。这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个人,是驾车的。“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姑娘,一个叫阿罗,一个叫小胖。我被带走了,他们俩肯定会很担心。麻烦您一会儿转告他们我的去处,不然,他们俩可能会担心的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是要她上马车,她又能怎么办?打得过这些人吗?上马车之前,她回头跟那个把她送出来的人说,声音有点儿低,同样语气也带着点儿祈求。不过,她没得到任何的回答。上了马车,她就轻轻地叹了口气,来软的也不为所动,这帮披着官皮的家伙,还真难对付。她能够闻得到经过时,这帮人身上隐隐飘出来的杀伐之气。那是,手里头有人命,才有的味儿。不知道要被马车送到哪儿,但心里头猜测了下,最后在下车的时候,嗯,她的猜测是准确的,她被送到了官府的大牢。她要是也有那个可以蹦跶的体力,她绝对会像乔小胖那样大肆蹦跶咒骂起来,凭什么把她带到大牢里?可是她不能,一旦激动,心跳加速,她就会犯病。大牢门口,有人守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人家就过来了。倒是也没把她捆起来,亦或是押着她,只是叫她走。好吧,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们若是十分粗鲁,她也没力气与之对抗。而且很明显,眼下守着这大牢的,不是青溪城的狱卒,和莺馆的是一伙人。莫不是,这帮人已经把这整座城都接管了?进了大牢,鹿元元有点儿呼吸困难,亦如所想,这里的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食物腐烂,动物腐烂,夹杂着人肉腐烂;排泄物,人的,动物的;霉变,灰尘。掺和在一起,又像是有人刻意搅拌过,让她不由得开始反胃。其他人可能只是觉着难闻,可她不一样。每个牢房里都有犯人,不过,都老老实实的。走过时,能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但也只是看而已。终于,她被送到了最深处的牢房,隔着铁栅栏,一眼便看到了鸨母。原来,她早早的就被带到这儿来了。牢门打开,鹿元元弯身走了进去,“姨娘。”“丫头,你怎么来了?”鸨母是坐在干草堆上的,她看起来是有些忧心的,但还坐得住,不至于方寸大乱,一看就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人。“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膀,鹿元元朝着她走过去,之后也在干草上坐下。轻轻地呼吸,她本就饿,可不想吐出来。呼吸间,能闻到鸨母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一点点栀子香,混合着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香。“姨娘,你被带到这大牢,他们可说因由了?”小声的询问,鹿元元一边歪头看她。与这大牢里的味儿相比,鸨母身上的香可不更好闻,更能叫她翻涌的胃平静下来。鸨母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带到这儿,扔进牢房,就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连累了你这个丫头,本是帮我的忙,却惹了这无妄之灾。”鹿元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守的人也不在这附近,静悄悄的,恶臭的,再就没啥了。鸨母也不说话了,她微微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没过多久,大牢里再次有了动静,又有人被押送进来,并且送到了这边的牢房。牢房里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却发现这回被押送进来的人不是莺馆的,而是几个男人。他们可没鹿元元那么听话,双臂被反向缚住,由那些人押解,一直到这个牢房前。牢门打开,那几个男人一个一个的被扔进来。他们破口大骂,可见不是一般的愤怒。鹿元元往鸨母那边靠了靠,这帮人有没有搞错?可以把男人和女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吗?这青溪城的官府虽说不咋地,但这男女有别可是大方向,再愚蠢也做不出这种破事儿来。牢房的门重新被锁上,那几个人倒是没走,双手负后,就守在了牢门外。一共四个男人,穿着不同。他们进来后就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走来走去,伴随着牢房里的臭味儿,他们衣服上沾染的味儿也钻进了鹿元元的鼻子里。“那两个是酒楼的,一个人油烟味很重,应该是厨子。另一个鞋子上的酒味儿重,应当是弄洒了酒,可能是跑堂的。那个瘦瘦的一股烟味儿,烟馆的。那个大胖子,我见过,他是城里最有名的屠夫,最拿手的就是宰羊,堪称一绝。”鹿元元小声的说。鸨母转眼看她,随后就笑了,“你这鼻子,果真是无双,比你爹厉害。”“是吗?”鹿元元也弯起眉眼,坐在那儿故意缩成一团,像个糯米丸子。四个男人骂了一阵儿,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只是气喘吁吁的停了。这会儿,他们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女人,那屠夫大胖子认出了鸨母,于是走过来问候。鸨母八面玲珑的人物,即便在此处,亦是稳得很。另外三个男人也围了过来,大家这七嘴八舌的一交流,原来各自的情况都差不多。酒楼,烟馆,肉铺,和莺馆一样,先是被人闯入,把他们控制住了。审问,关押,最后被送到了这儿来。他们在说话,鹿元元就缩在那儿看着他们。吐槽大会似得,各自说着各自的遭遇,又连带着骂一通外面的人。本不相识,莫名其妙的,此时此刻同仇敌忾。然而,这是结束吗?根本不是,很快的,又有人被押进来了。一拨一拨的,这腐烂恶臭的牢房,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填满了一半。嘈杂无比,都在抱怨,夹杂着脏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上了年纪的胡子一把长。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少年懵懂,完全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各种各样的人,职业也大不相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鹿元元缩在那儿,单手托着脸,眼睛在这些人身上转来转去。她看着也如同那少年似得懵懵懂懂,可是,她心里却升起了个疑问来。因为,刚刚进来的某个书生,眼下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坐着,他身上的味儿,和鸨母身上的好像。只是,他没有栀子香,只有那种说不名字的香。可是,那书生进来,不曾与鸨母说话,鸨母,也好似不认识他。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