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丽端城走了之后,丽端城可是发生了什么?”
相里金禾死时,那句未尽的话,一直让曲瓷如鲠在喉。
如今能知道的答案,除了陆沈白,便只剩下孟昙和花宜姑姑了。
若问孟昙,陆沈白定然会知晓。
“是发生了不少事,不过大事统共就那么几件,夫人走后的第一年,相里家落败,相里老爷夫妇相继去世,相里小姐也远嫁走了;夫人走的第二年,丽端城发了一次大水,将夫人们先前爱玩的明月桥冲断了,附近不少百姓都遭了难……”
花宜絮絮叨叨说着,冷不丁见曲瓷轻轻蹙眉,这才恍然想起来,她说得这些,其实同曲瓷并无太大关系,便又往小的里面说。
“夫人可还记得唐公子?”
“唐勉?”
花宜点点头。
曲瓷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但这印象并不好。
当年她尚在丽端城时,一向古板端正的陆沈白,突然和这人打了一架,当时还被夫子责罚来着。
虽然直到现在,曲瓷也不知道,他们俩是因何打的架。
“他在相里金禾远嫁的那年,也成了亲。”
“嗯?”曲瓷转过头:“他娶的是谁?”
花宜姑姑说了个曲瓷没听过的名字,又笑道:“细细算来,当年同窗中,唯有夫人和公子修成正果了。”
曲瓷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她同陆沈白这是各取所需才成的亲,何谈修成正果。
“至于公子,夫人走后,他——”
“花宜,花宜。”花宜话说到一半,繁花深处,传来陆蔓的声音。
曲瓷虽然很想知道那个答案,但陆蔓为重,她还是轻轻颔首:“姑姑先去看娘吧。”
花宜匆促行了一礼,忙应了声,去寻陆蔓去了。
从陆蔓那里出来后,曲瓷便回了自己院中。
沐浴过后,她靠在美人榻上晾头发,目光不自觉看向窗外。
外面日光璀璨,院中花草沐光而盛,岁岁和画眉已经混熟了,一大一小坐在廊下,正在兴致勃勃翻花绳。
一路舟车劳顿,兼之暖风拂面,像在催人入睡,曲瓷歪在美人榻上,睫毛似飞倦的蝶,扑扇了好几下,终是轻轻垂了下来。
日光一点一点爬进屋里,又一寸一寸退了出去。
侍女们见曲瓷睡着了,做起事来,手脚都轻了许多。
曲瓷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
等她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外面静悄悄的,廊下有光隐隐透进来,朱红一片。
曲瓷刚坐起来,珠帘璁珑作响,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帘子一掀一合间,曲瓷只看到了个模糊的轮廓。
“沈白?”她叫了声。
黑暗中,来人的身形顿了一下,旋即有声音响起来:“是我,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说话间,陆沈白唤侍女进来换茶。
曲瓷趿拉着鞋,从美人榻上下来,朝陆沈白走过来:“去看娘了么?我先前去的时候,她一直在念叨你。”
“嗯,刚从那边回来,娘说,你要带她出门赏花?”陆沈白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用指腹碰了碰茶盅,察觉不烫才递给曲瓷。
“是啊,过几天,锦川寺的杏花就开了,我想带娘去看看,以前在丽端城时,她最喜欢出门赏花了。”
陆沈白抬眸,看向曲瓷。
曲瓷歪在小几上,身后烛火跳跃,她捧着茶盅,袅袅水雾中,小脸素净,一头如墨青丝悉数披下来,没了平日里故作的矜持,整个人显得慵懒随意。
“怎么了?是不可以么?”见陆沈白久久不答话,曲瓷睫毛上翘,疑惑看过来。
虽然他们成婚不久,但曲瓷也隐约察觉到了,来盛京后,陆沈白似乎不愿意让陆蔓出门。
她以为,是陆沈白公务繁忙,无暇亲自陪同,是以不放心陆蔓出门。
现在他沉默下来,是不放心她带陆蔓出去么?
曲瓷垂下眼睫:“要是你不放心,那就——”
“胡思乱想什么!”陆沈白抬手敲了敲曲瓷的眉心,见她捂住额头,才轻笑道:“若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曲瓷傲娇哼了声:“那是,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在哪儿摆着,你怎么着——”
话说到一半,曲瓷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忌,又猛地噤了声。
长眉一皱,神色忽而懊悔起来,自己这是睡懵了么,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从前的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