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似乎也没料到竟然是陆沈白,愣了一下,立刻收了刀,看到求饶的百姓,疑惑问:“陆大人这是?”
陆沈白目光锐利盯着薛峰,极快打量了他一眼
刚才那人身形比薛峰矮,反击自己那一下,那人用的是右手。
而薛峰刚才出刀用的是左手。
不是他。
“陆大人?”薛峰疑惑问。
“薛公子打哪儿来?”陆沈白不答反问。
“从城中而来,”薛峰道:“在下虽未有官职,但平日会帮薛大人去城楼巡视。”
“薛公子一路行来,可曾见过形迹可疑的人?”
“不曾,可是出了什么事?在下一路过来,看到百姓都神色惶惶的,说是杀人了。”说到此处,薛峰鼻翼轻轻煽动。
他在陆沈白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他们是在城门口遇袭,城门未开,那刺客出不去,只能折返回城里。
而薛峰是从城中而来,却言未曾见过刺客。
“陆大人?”薛峰又叫了声。
陆沈白道:“我夫人被歹人掳走了,薛公子既在这附近巡视,麻烦帮忙寻找一二。”
“□□,竟有如此狂徒!”薛峰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将刀收回刀鞘:“陆大人放心,在下这便去同巡逻的兄弟们知会一声。”
说完,抱拳冲陆沈白行了一礼,快步走了。
陆沈白攥着长剑,咬着牙骨,伸手掰断肩的箭,快步朝马车的方向折返回去。
街上雾气未散,行人往来,影影绰绰的全是人影,压根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披着人皮的鬼。
那个形如鬼魅的人掳走曲瓷后,有人放了几支箭羽,浓雾中就再没声响了。
士兵们不敢掉以轻心,都拿着刀背对背站着,目光警惕望着四周。
见陆沈白从浓雾里走出来,所有人先是松了口气,又齐齐行礼请罪:“大人,属下等无能,让刺客跑了。”
“自责无意义,分头行事,”陆沈白点了两个士兵:“你们两个出城,将相里金禾的骨灰撒进河里,其余人,回驿馆候命。”
话落,便径自翻身上了马背,骑马朝城里奔去。
“陆大人受伤了!”有人突然惊呼。
士兵们刷的一下抬头,这才发现,陆沈白后背上晕开了一圈血渍。
有人小声道:“唉,今天要是孟爷在,想必夫人就不会出事了。”
“谁他娘的早知道!他奶奶个熊的,哪个鳖孙玩意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陆夫人!”
“行了,别唧唧歪歪了,赶紧按照陆大人说得办。”
一群士兵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
薛府花厅。
“哎哎哎,快!拦住陆大人!”
薛管家一招手,手提棍棒的家丁便一涌而上,他只语气着急,神色却怡然自得,甚至带着几分看戏的戏谑:“可别伤着陆大人!陆大人提剑大清早上我们府里,可是有事?”
“都闪开!”陆沈白呵斥一声。
“对对对,都闪开!来人,上茶。”
此时金乌高悬,狠狠刺透森森浓雾,薛府花厅绿肥红瘦,层叠洒金屏风前,家丁侍女熙熙攘攘,他们看他的目光中,充斥着同情、好笑,手中长剑忽而硌的他掌心生疼,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险些着了薛定山的道!
陆沈白将长剑收回鞘中,在一旁的枣木椅上坐下。
“哎呀,这不就好了,陆大人有话好好说,都下去吧,别吓着陆大人。”
“哒——”
侍女将一盏茶放在小几上。
陆沈白抬眼看过去。
茶盏薄胎细腻,白而莹润,上绘有秾艳桃花。
“薛定山呢?”
“我们大人啊,”管家着意在‘薛大人’三个字咬重口音,绿豆小眼不怀好意的转:“陆大人未到之前,薛大人不辞辛劳彻夜难眠,一直操劳灾民安置事宜,如今陆大人到了,我们大人可暂松一口气,所以今日怕是要起晚些,想来京中事务繁忙,陆大人也是能体谅一二的。”
陆沈白目光沉沉如水,一言不发。
管家笑意僵在脸上,磕绊了一下:“陆大人请喝茶,这茶可是好茶,须得用沸雪水冲泡,才能出味的。”
“是吗?”陆沈白漫不经心问了句。
管家上前,正要细说这茶如何好时,陆沈白抬手直接将茶泼了他一身。
管家当即“啊”的惨叫一声,扯着前襟,一面大力抖动着,一面连连后退,怒骂道:“岂有此理,好你个陆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