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仍皱着眉,问他“哥哥可记得忠义王当年麾下第一大将宋义?”
阮庭之一向敬仰忠义王,自然对他的事了如指掌,更何况宋义也是大魏的一员猛将,可惜死的太早,这会听阮妤说起便点点头,“记得。”
阮妤沉声道:“当年宋义宋将军就是因为信任自己的好友多喝了几盏酒,被他趁机套取情报卖给西狄,那一次战役害得大魏折损不少将士,忠义王也差点没能从战场上回来,宋将军最后更是自刎谢罪。”
阮庭之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喝酒误事这样的话虽然一直都有人说,但阮庭之从前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对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不贪杯,更不会做到误事,但这世道最怕的就是人心难测和易变。
就像卓白。
他沉默了一瞬,最后郑重点头,看着阮妤保证道:“妹妹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阮妤虽然只跟阮庭之相处了两日,但也能看出哥哥是十分重诺的人,见他答应才放下心,她自然不担心霍青行,但其余人呢?阮卓白,阮云舒,这两个一样被他视做至亲的人?若是有一日,这两人使出诡计害他,那哥哥该怎么办?而且马上哥哥就要跟着忠义王远征北羌,山高路远,就算他出了事,她也没办法帮他。
“你们怎么起那么早?”阮母披着衣裳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兄妹俩,不由惊讶地问道。
阮妤怕阮母察觉到哥哥身上的酒味,压着声音和阮庭之说了一句“哥哥先回房换身衣裳吧”,而后便朝阮母走去,扬起一抹乖巧温和的笑和阮母说道:“昨晚睡得早,今天起得也早。”
阮父阮母一向有早睡的习惯,自然不知道昨晚的事,阮妤扶着她去后厨,见哥哥一溜烟朝自己的房间溜过去,又问,“阿娘今天要去哪?”
昨晚阮母问她有没有时间,打算出去置办些东西。
“先去灵山寺给你哥哥祈个平安符,再去给你们买点东西。”最主要的还是平安符,阮母虽然没再阻拦阮庭之去战场,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就想着去灵山寺好好拜拜,求个平安符,心里多少也能慰藉一些。
阮妤自然应好。
……
等一家人吃完早膳,阮父带着谭善去书斋,谭柔坐上去金香楼的马车,阮妤便又喊了一辆马车和哥哥、娘亲一道去往灵山寺。
灵山寺是在江陵府那边,她从前也常去,这里香火旺盛,斋菜也好吃,三个人在寺里吃完午膳才离开,而后又到街上去给阮庭之添置冬衣以及厚实的鞋袜。
阮妤原本是想去从前常买的店铺,后来想了想也没必要,索性随便找了一家店。
阮母是什么都想买,要不是阮庭之一直说“路上带不了那么多东西”,估计要给人添置个七八套才好。
这会阮庭之陪着阮母在一旁试衣裳,阮妤就坐在一旁歇息,余光扫见案上摆着的几块玉佩,被其中一块墨色玉佩吸引。那掌柜眼神尖得很,瞧见阮妤这个气派还有阮母那个买东西的作风就知道是有钱人家,这会见她盯着这边,连忙把一整盘玉佩都端到了人跟前。
“姑娘瞧瞧,这些可都是稀罕货,来店里还没多久呢。”
阮妤一向识货,自然知晓这些玉佩成色不错,她拿起那块墨色玉佩,通体泛黑的玉佩,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期打磨没做好,竟有一条纹路从底往上,蜿蜒成一段青竹的模样,倒有一段别样风趣。
掌柜倒是没想到这么多玉佩里,这位客人居然挑了这块玉佩,犹豫了一会才说,“不瞒客人,这墨色的玉佩十分罕见,可惜就是这么一条纹路坏了品质,客人若不介意,这玉佩我便便宜些卖给你。”
阮妤也不知道为何,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脑中就闪过霍青行的身影。她没犹豫,递给人,“包起来吧。”
又在其中挑了三块,打算一块给阮父一块给阮庭之,还有一块给谭善。
掌柜没想到她这么大手笔,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又听人问有首饰吗,忙点头应道:“有有有,客人稍等,我这就给您去拿。”没一会就拿了一盒首饰过来,里面簪子、项链、耳环、戒指应有尽有,阮妤挑了两对珍珠耳环,打算一对给谭柔一对给如想,还有一只红玛瑙的镯子,打算给阮母,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便只是随便挑了一对碧玺耳环打算搭前阵子阮母给她做得那身冬衣。
这么一顿挑完,阮母和阮庭之也挑完衣裳过来了。
“妹妹买了什么?”阮庭之被阮母拉着拭了十多套衣裳,精疲力尽,这会看到阮妤顿时跟找到了救星似的,躲了过去。
“买了些首饰。”怕阮母知道价钱舍不得,阮妤回头同阮母说,“阿娘,隔壁有间糕点铺子不错,您帮我去买点。”
阮母自然应好,让阮庭之陪着阮妤,自己往外头去。
等掌柜算完价钱,阮庭之双目圆睁,本来想付钱的动作也顿住了,他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这么贵,见阮妤掏钱便挠头羞愧道:“没想到最后还是妹妹付钱。”
阮妤知他在想什么,弯着杏眸笑道:“不是我的钱,是家里的钱。”
阮庭之一怔,须臾也跟着笑了起来,哎一声,他没让阮妤提东西,自己两手拎着,嘴里说,“等以后我当了大官,给妹妹买几个首饰铺子,妹妹想要什么就直接去店里拿。”
他说得信誓旦旦,全然不管一个首饰铺子需要多少钱,阮妤也只是笑着应道:“好啊,我等着哥哥做大官给我撑腰呢。”
兄妹俩往外走,阮母还在买糕点,两人便把东西先放到了马车上。
“妹妹,这里离你以前住的地方远吗?”阮庭之放好东西后,犹豫着低声问道。
阮妤猜到他想做什么,神色不改,笑着说,“坐马车的话大概一刻钟就够了,哥哥要去看看吗?”
阮庭之其实出口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他怎么能问妹妹这样的话?爹娘早就说过了妹妹以前在那个家过得不舒坦,让他少提起,何况就算妹妹心再宽,恐怕也不会希望听他说起云舒,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地回答,白衣少年郎看着言笑晏晏的阮妤不由有些傻眼。
阮妤看着他这副模样仍笑道:“哥哥不用介意,她和你有十六年的情谊,我明白的,就像祖母,便是我离开了阮家,我心里也依旧敬着她爱着她,等她回来,我也会去探望她的。”
她说得如此坦然,阮庭之心里的那些不安和犹豫倒是一点点消散了。
他脸上也重新扬起明媚的笑容。
最后在阮妤问“要不要去”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下次吧。”今天,他还是想好好陪阿娘和妹妹。
正逢阮母提着糕点过来问他们怎么不进去,她刚要回答,阮庭之却已经笑着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糕点,朗声道:“等阿娘一起回家呢。”
她也就笑着没再多说,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没有发现他们刚刚离开,这间铺子又迎来了几位客人。
“云舒,你在看什么?”穿着一身大红锦服的妇人看着阮云舒望着一辆离去的马车,停下脚步询问。
“啊……”
阮云舒回过神,摇摇头,扶住徐氏的胳膊笑道:“没什么。”
估计是她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在这看到哥哥呢?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回家?她离家之前,哥哥就留信走了,她那个时候一心想回到自己的家,自然忽视了这一点,也没有去想经历了哥哥离开的爹娘能不能承担她也离开。
可如今在阮家待得时间越长,她就总是能梦到爹娘和哥哥,她梦到爹娘哥哥失望的眼神,每每梦到他们,她总会从梦中惊醒。
gu903();好在只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