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休三天假在家帮忙。”
二姑笑了笑:“我家里那边今天刚好空出一天,有的稻谷割不得,水田又还没搞完犁耙,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沈赛凤素来自私而蛮横,跟她一比,婶婶都显得老实起来,这次她回娘家,沈白露才不相信她是来帮忙割稻谷的。
沈白露把碗里的蛋液打好,放在了案台上。看到她的瞬间,沈白露连鸭蛋都不想煎了。
“要不我来做菜吧。”
“不用,我来吧——”
沈白露不想让她炒菜,她炒的菜实在不好吃,但是如果不找点儿活儿给她做,她必然又是在屋子里房间里乱窜,去翻找、搜刮东西带走,她真的是那种韭菜割了还要榨出二两油来的人。
“二姑,你帮我搅一下糠,舀出来冷一下猪潲吧。”沈白露吩咐道。
沈赛凤没含糊拒绝,帮着做了些事,见沈白露要做三个菜,还干脆说道:“院里那排豆角不摘就要老了,我顺便撕了再炒盘豆角吧。”
其实三个菜也足够了,毕竟量大,不过沈赛凤是真的说做就做,二话不说就去摘了豆角过来,还嫌厨房太热,一边蹲在厨房门口,一边问了些家常。
沈白露总觉得这个二姑过来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念叨最近怎么穷,处处要用钱。
沈白露心中一咯噔,这是要问自己借钱了啊!
赶紧也接过话:“我也穷得叮当响,工资就那么一点点,还要供晓冬和小雨上学,将来晓冬上了大学,又是一笔大的支出。所以呀,我都已经决定了,谁来借钱都不借。”
沈赛凤没有想到沈白露会噼哩啪啦讲这一通,愣了一愣,随后又满脸堆笑:“露露,你是一个懂事又通情达理的人,你爸妈走得早,爷爷帮你找了份好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发,是我们这些干农活的人不能比的。”
这是要打温情牌和戴高帽啊!
沈白露看风向不对,赶紧又接过话:“二姑,现在农村承包责任制推广开了,只要勤快一些,种田卖米,养猪养鸡,收入也会慢慢好起来,总比我没爸没妈,没有积蓄,还要供弟弟妹妹读书的苦命人强。”
沈白露说这话是有原由的,二姑嫁的男人说白了就是懒,在队里混工分的时候可能还能糊弄一下,一旦搞个人承包了,没有人帮他打马虎眼儿,出多少力,就收多少谷。生的大儿子去年结了婚,性格却也随了爹,是个懒鬼……
沈赛凤谁都指望不上,不但惯着他们,还回回都想从娘家抠东西走。
沈白露那一世没少被她薅羊毛,借了的钱总不归还,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借。
“反正我现在不会借钱出去,一来没钱,二则,晓冬马上考大学,春雨又要考县高中,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
“话也不是这样说,我这次借钱,也不是用来买吃买喝,是你二姑父他前两天直喊腰疼,想去看看医生。”
“一下子要双抢,容易腰肌劳损,想必也不是大问题,擦些药油就好了……爷爷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沈赛凤根本没有预料到沈白露跟换了个人似的,瞪了一眼,继续说:“也不光是腰的毛病,还想着去捉一对小奶猪养着,年底卖了就有钱了。”
“我实在有我的难处,你都看得见的,我根本没有积蓄,工资一发就用完了,去年你借钱给表哥结婚,现在还没有还我。反正谁来借钱,我都没钱可借。”
幸亏沈白露有个记账本,日记里也会写这些事,不然她可能都要忘了上回借钱没还这茬。
一席话说下来,沈赛凤万万没有想到性格好的沈白露会这样强硬地回复,气得把摘成小段的豆角用力砸在搪瓷脸盆上。
沈白露反正下定决心了,不借!才不理她生气不生气。
正好晓冬和春雨回来了,看着二姑一张黑沉沉的臭脸,心中犯着嘀咕地打了声招呼。
沈晓冬闻到了剁辣椒炒鸭蛋的香味,走进来探视了一会儿:“待会儿要多吃一碗饭!”
沈春雨则比较敏感,背对着厨房门口,跟姐姐递了个眼色。
沈白露回了个别理二姑的眼神,说道:“你们谁去给我挑担水……”
“小雨去吧,我今早踩打谷机,踩得腿至今在打颤。”
踩那玩意儿,真的很费小腿与膝盖,所以沈春雨很体贴地拿着扁担水桶去挑水了。
等爷爷满身泥浆地赶着牛回来的时候,沈赛凤假模假样地跟父亲问好,聊了聊家那边农忙的情况。
吃饭的时候,二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黑黑沉沉的,端着碗还尽挑鸭蛋吃。沈爷爷素来知晓这个女儿的脾气,并没有多哄她。
饭后沈白露在厨房里洗碗,没有管屋里的事,只是突地听到爷爷大声地骂了句:“我就没见过双抢不去帮着下田,一回娘家开口就是借钱的女儿。”
“爸,你这样说我就不爱听了,我要不是遇到困难,也不会来开这个口。”
“你别说了,那么多崽女,我借谁好?我还盼着你们能周济一下我,你们倒好,每每回家都跟鬼子进村大扫荡一样。”
“你上回借了露露的钱还没有还吧,这回就又来借,真亏你说得出口。”
……
沈春雨也凑到了厨房里,小声地说:“爷爷发火了,二姑要跟爷爷借五十块呢!”
擦,五十块!她怎么不去抢呢?
“说是借了去买小奶猪,养到年底卖了猪就还。”
“真有这个心思,去卖米啊!”
“就是就是!”
估摸着沈爷爷态度坚决,沈赛凤不好跟老子打嘴仗,只好说:“我这是干正经事儿,又不是为了吃喝,你帮着露露找工作,当初想让你给茂茂找份事,你也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