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还候在门外,见人出来忙拜了一拜,“都督去哪里,我等护送都督。”
“不必。”明煜翻身上马,方淡淡吩咐,“你们先回镇抚司。这几日我奉圣意休假。公务还得请张同知多多担待,若有要事,来府上寻我也无妨。”
明煜留下话,方驾马往西街上去。他特地选了一身浅色常服,该不会吓到了丫头。打算着去小店里吃顿饭菜,与她好好说说话…
马蹄飞快,穿过城北官道,绕开几道大路,方见得是西街了。他远远张望,果见得那熟悉的三个大字。
他翻身下马,邻里声音几分熟悉,若不是因得他曾双目失明,眼下该还能遇到几个熟人。只是唯独那如蜜坊的门板子紧紧地合着。
他行去敲了敲门,无果。
迎着烈日等了少许时辰,无人。
却见得一行工匠行来这门前,架着梯子上去,正要端下那如蜜坊的牌匾…
他更是心紧了几分,忙过去问着,“为何要拆牌匾?这小店不是生意尚好?”
梯子上的工匠回头下来,笑着道,“这小老板娘发达了,另谋高就。这小店转手了!”
“……”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不过离开京城一月,便有了如此大的变故。可人又去了哪里?
他再开口问工匠。工匠不知。他又寻去旁侧几间邻里小店,问起蜜儿,人人摇头,只说,“没了老板娘,生意都凉了。走的时候也没说去哪儿,不过确是带着她那两个小奴走的。”
明煜等不及牛掌柜将话说完,便就翻身上了马。
毕大海、许修然,总有一个该知道那丫头的下落…
第46章银汉迢迢暗渡(2)-虫“为何不等我……
慈音已经昏昏沉沉了整整三日。
暑热还未褪去,下午的阳光几分毒辣,扫入来屋子里的时候,便更是闷热了些。
许修然将将请过了脉象,方与一旁周玄赫道,“本是心肝郁结,又遇上了暑热。两病相滞,便就更加情致不通,身重体乏。”
许修然说罢,起身去开了一道儿方子,又嘱咐着,“务必请大娘子放宽心些,若能有个阴凉些的住处,便更好了。”
“诶。”周玄赫答应下来,方忙送了许修然出去。持着那道儿方子,一路交代了管家,去药房里捡药来。
慈音躲着那阳光,微微往里侧了侧身,闭上眼来。眼前自又是一幕幕在箫音阁里曾与二爷一起的影子…
周玄赫回来,见得那微微耸起的肩头,忙行回去床边,碰了碰她的手臂。
“方许太医的话,你该也听见了,可得放宽了些心,病才能好。”
慈音半睡半醒,耳旁的人声,如隔着一层小山,虽是懂得其中意思,她却好似听不太清…
只等得人起身出去了,她方觉着屋子里的阳光似是没那么毒辣了,平躺了回来,继续入了梦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有婢子推门进来。这几日来喝粥吃药,她都依着周玄赫,不吵也不闹。本想如往常一样,吃完便继续躺回去的。却听得门前又来了人,慈音只定睛看了一眼,是位老嬷嬷。
那老嬷嬷道:“公子爷叫奴婢来,想请大娘子挪个地方养病。”
慈音几分懒散,只轻声问着,“此处住着正好,要挪去哪里?”
嬷嬷道,“这屋子好是好,坐北朝南的,可日头可足,夏日里却不怎么凉快。公子爷请大娘子搬去他的书房。那儿有间屋子,四处僻静清幽,从早到晚都能吹着山风,最是清凉了。”
慈音身觉乏累并不想动。可等得婢子喂了药汤,嬷嬷便来床边扶她了。
这屋子下午的阳光的确太盛,日日午后,她都被晒的手脚心里发烫。那嬷嬷口中的清幽之地,听起来倒是让能她舒心些的。
婢子与她送来薄斗篷披上,道是入了夜,颇有几分凉意。
慈音却不怕凉。挡开了婢子送来的披风,便扶着嬷嬷出去了。
这处二进的小院儿,名叫袅音阁,原是周府里设下与她和周玄赫的婚房。嬷嬷领着她从这里出来,方绕道儿去了后头。周府依山而建,得上了一座小山坡,方见得嬷嬷抬手指了指,“大娘子,便就在那处。”
慈音无力答话,只由得嬷嬷扶着,走近了那大门,便见得门楣上“清凉台”三个大字。嬷嬷笑道,“此处,原是老爷的书房。老爷去后,便是公子爷在用了。没成亲的时候,公子爷也不常在下面住,日日都是在这清凉台里歇下的。”
入来这清凉台,果有一阵山风灌入。山林凉意几许,直叫人心口里都舒朗了几分。慈音暗自在想,周阁老果是会选地儿的,如此清幽,确是养心养性。
院子不大,独独一进的小院儿,带着一个靠山的后院儿。慈音却见得靠着东面的山坡建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火,许是有人在里头的。嬷嬷却没将她往那处亮堂的屋子里引,而是将她引入了西面的屋子里。
推开门,便是一股墨香扑鼻,多有工匠制墨而用尽精血,此话不假。光是闻见这墨香,已然能见其中底蕴。嬷嬷挑着灯笼,转入侧屋,方点燃了屋里的烛火。
慈音只见这屋子小巧,却颇为清凉。该是因得靠着西面的山坡,晒不见夕阳的缘故。嬷嬷推开山窗,还有小风灌入。
慈音被嬷嬷扶着,去了床榻上坐下。嬷嬷又去伺候着她取了鞋袜。她方半卧了下来。此下心境,倒是松散了许多,只再合上了眼,便又全是明府上的过往…
慈音有些昏昏沉沉,被嬷嬷扶着躺了下去。梦中迷迷茫茫,似在箫音阁,又似在清凉台。她好似察觉着有人推门进来,靠在她床头一直守着。她自开口念念,“二爷…”
梦中的人笑了笑,又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探了探她的额头。却问道,“还觉着心热么?”
她微微摇了摇头,又去拉起那人的手来,“二爷的手,好凉。”
……
几束朝阳穿透窗棱纱罗,落来面上的时候,慈音方再缓缓睁了眼。这小屋子确好,早晨能见朝阳,下午便没有西晒了。床褥上未扑凉席,却有几分山间的凉意。慈音不自觉拢了拢被褥,方发现被褥被什么东西压着…
男人趴着被褥一角,正睡熟了。任由得慈音拉了那被褥半晌,方才缓缓撑起脸来,揉了揉眼睛。
“醒了啊?”周玄赫还有几分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直问着人。
“你在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