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揉了揉腰杆子,又碰了碰小腿膝盖,冲着巧璧道,“姐姐,摔疼了。走不动路。”说罢,又望向后头的马车,“我家就在西街上,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我二叔定会多谢你们的。”
巧璧虽觉着女娃儿可怜,可自家小姐也是金枝玉叶。正是几分为难,身后马车里,却传来小姐的声音,“巧璧,扶着人上来马车吧。我们送她一程。”
蜜儿被扶上来马车,见得慈音,忙道了声,“多谢小姐慈悲。”
她方跟着明远的车队,去了翠玉轩门前,又见有禁卫军把守着,她是跟不进去的。
阿彩不知怎的跟了来,替二叔传话,让她莫在那新上任的大都督面前出头。蜜儿眼看得二人总在一处,本觉着今日怕是没得希望了。可没过多久,便见得慈音独自从翠玉轩中出来,上了来时的马车。
她方有了这主意,冒险冲撞一回,让人家送自己回家,再想办法带人去后院儿里见二叔。
慈音却认得出来人,“是那酸汤粉儿店的小娘子。”或许是出于对食物的感激和喜欢,慈音今日难得抿唇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家车夫太过大意了。”
蜜儿笑道,打了个幌子缓解人家的歉意:“方我在追我家的小女奴,便没看清楚路,是我不小心。还得多谢小姐送我回家。怕是脏了小姐的地方…”
“不碍事的。”慈音淡淡回道。
蜜儿这才发现,这小姐也不似早前那回见的那般的清冷,笑起来明明很是温存,只是不爱笑。她莫名地想起来她二叔,果真是亲兄妹,性子笑容都如此相似…
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西街小店门前。
阿彩早依着蜜儿的吩咐,回来将店门敞开。又去院子里,让二叔准备好见慈音。
巧璧正要扶着蜜儿下车,蜜儿忙与慈音道,“小姐面色也不好,方还听着在咳嗽,不如随我进来店面,喝一口家中方煮好的姜橘茶,可以化痰止咳的。”
慈音听得这姑娘盛情,她回去林府之中,也并无能说话之人,倒不如在小店里消磨些时日。如此打算着,慈音方一道儿下了车。
蜜儿自将人引入来店里,却不让人坐下,只道,“临着街头嘈杂得很,姜橘茶还在里头,我家里头有小院儿,小院儿里有木桌木椅,小姐虽我进去用吧。”
巧璧几分生了疑,蜜儿忙是哎哟一声,方才那冲撞马车的戏码儿演得真,她是真真弄伤了膝盖了…
慈音本对这小姑娘没什么防备,又听得她喊疼,便就吩咐巧璧,“送姑娘去后堂吧,我们也进去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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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小院儿,灌着几丝春风。
桂花叶子沙沙作响,淡淡香气轻轻浮动…
蜜儿一瘸一拐,将慈音领了进来。方见得二叔果真已经在院子正中等着了。
慈音原还并未多做留意,可目光一触及那抹熟悉的身影,脚下的步子便不自觉停了下来。
她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地欣喜若狂。那是她的哥哥,那般的身形和眉目,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他可是还活着?手掌早在两侧握成了拳头,指甲掐入掌心肉里,会疼…
光天白日,她不是在做梦。哥哥竟是就立在眼前的。
慈音再没忍住,一把冲了过去扑入哥哥怀里。
“你还在,你怎不来寻我。”
“我好想好想你啊,哥哥…”
明煜双掌在她背后缓缓合上,“是。”
“害你忧心了…”
蜜儿见得他们兄妹团圆,终是长长吁了一口气。便就支开来阿彩,去铺头里看着,若有禁卫军来,才好早早来通报一声。
她自个儿则寻得去了厨房里,捉来两个冬日里晒干的橘饼,与生姜一道儿切成了丝儿,放入茶壶里炖煮片刻。便拎去了店面里,做幌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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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过去,慈音红着双眼从后堂里出来。蜜儿见得,忙迎了上去,“小姐要走了?”
“嗯。”慈音这才想起要多谢这小姑娘,“他说,你叫蜜儿?”
“嗯。”蜜儿自端起一旁的茶碗,“小姐总咳嗽,还是喝一碗我这姜橘茶吧。”阿娘也总犯咳嗽,这姜橘茶的作法儿蜜儿轻车熟路,以往都是煮来给阿娘止咳的。
慈音抿了抿唇,接来喝下小半碗,方要往马车上去了。
“我出来多时了,也不好再打扰你。他如今暂且去不得别处,身子又多有不便,还得请你多照看着。”
“小姐放心,我自是会的。”蜜儿答了话。
慈音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等得时机成熟,我们定会重重酬谢。”
蜜儿面上怔了怔,不过一晃又挂上笑容,“小姐客气。您快回吧。莫让别人起了疑心。”
巧璧这才过来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去。马车再次缓缓开动,慈音方端坐车中,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湿润。如今她不是一个人了,为了哥哥,她得快些好起来。她还得帮哥哥去寻一个人,办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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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蜜坊里,蜜儿送走了人。估摸着离晚市还有个把时辰,却又想起,中午答应过二叔的鱼片面还欠着呢。
便支着阿彩去了趟海市,买了两条大青鱼回来。那青鱼大的一条得有半个人儿高了,阿彩果然是个气力过人的女汉子…蜜儿正帮着阿彩将鱼往厨房里送,方行来后堂,手腕儿上一紧,便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二叔…”她二叔凑得近,鼻息几近贴在她的刘海上。蜜儿几分紧张,“你、你做什么呀。”
明煜送走慈音,依旧不便出来店面,方在后堂里等着人。
“你今日擅自拿什么主意?就那样追了过去。”
“明远带着禁卫军,动动指头便能将人压入镇抚司。”
“若被上了刑罚,我如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