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梅亭嘉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自从昨夜从沈青云处听了那样一番话,今儿又被折腾了这么一通后,她精神十分不济。
“我还以为,你得一直对他死心塌地呢!”
听得梅亭嘉的低声质问,陶姑娘秀丽的小脸上下意识闪过一丝愠怒,紧接着又黯然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他来你们宁朝?”
梅亭嘉扬了扬眉,听了一个有些熟悉的故事。
这份熟悉与前世没有分毫关系,而是今生就看过相同的套路——当初沈青云是如何打动宜淑长公主的,那样的事便在眼前的陶姑娘身上一模一样地发生过。
那人似是天生就知道,如何若即若离地让女人对他动心。
“我从前真的以为他心里有我。”
陶姑娘轻轻垂下眼眸来,颇为讽刺地笑了笑,因为从来没瞧见过沈青云对人动心的模样,因而他无论怎么表现,她都信了他。
梅亭嘉默了默,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你莫不是以为,他心里有我吧?”
陶姑娘苦笑了一声,注视着梅亭嘉道:“你?恐怕在他心里,你也不过是个玩物——可是庆王妃,我恰恰也是从你身上看见,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感情,在他的心里,尚且还不如他对一个玩物。”
被称为玩物的梅亭嘉丝毫不在意,她垂下眼眸道:“陶姑娘这样的女子并不是一个……”
趁着沈青云被衙役们绊住,梅亭嘉好好地将陶姑娘与他的关系挑拨了个彻底——说起来倒也不必费什么心思,只需将沈青云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便足以让正常的姑娘明白。
半晌,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的是一群穿着衙役服的男子,他们的目光在梅亭嘉与陶姑娘身上转了转后,毫不客气地将二人拉了出去。
一如梅亭嘉所盼望的那般,衙役将二人分开进行审问,她立马对这些人表明了身份。
岂料负责审问她的衙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梅亭嘉的心中立刻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被关了太久,又刚刚经历过一次绝望,以至于现下一发觉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性,竟忘了谨慎试探。
果不其然那衙役笑得够了后,对同伴道:“那个破头的倒没说瞎话,他婆娘是真的有病,居然说自己是庆王妃。”
梅亭嘉蹙起眉来,没想到沈青云自己深受怀疑的同时,还能有心思为她挖个坑。
现下她手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衙役们又将她当作是个得了癔症的,这要如何是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青州府出动了一大半人马驻守在这客栈时,又有一处发生了凶案。
沈青云巧舌如簧,直说这样的话他们这个客栈的人理应洗脱了嫌疑,该放他们离开。
跟着起哄的客人不少,再加上他舍得使银子,衙役们一合计,便抬手放行。
梅亭嘉眼瞧着逃生的希望又没了,整个人差点直接病倒,引得沈青云十分不情愿地为她请大夫,如此又耽搁了两日的时间。
待得两日后,梅亭嘉病情好转,一行人坐进马车要出城时,才得知这两日内又发生三起命案,青州知府干脆封了城。
站在城门前望着铁面无私的青州守军,沈青云几乎按捺不住当场暴起的冲动。
可是眼瞧着城楼之上为数不少的士兵,他轻轻闭了闭眼,命人将车赶了回去。
这回他走得是客栈的后门,还是一处极为隐蔽的后门,一进去便直接摸到了后院的水井。
掌柜蹙起眉道:“殿下,现下外面时不时就有官兵巡逻,若是轻易动用此处,怕是会惊动他们。”
沈青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连与这个蠢货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掌柜见他十分坚决,只得硬着头皮将水井之中的水抽干——原来此处只是一口不算深的枯井,里面还藏着一处地道,为了掩人耳目,掌柜每隔几日都会添上新水。
这动静着实不小,没过一会儿前面便响起了询问声。
掌柜出了一头的汗,只觉得今日小命休矣,那厢沈青云却还催得很急,最后更是躲过他手中的器具,自己亲手折腾起来。
“你去前面应付一下。”
掌柜应声离开,后院只剩下巨大的抽水声。
梅亭嘉的眼珠一转,紧接着就被沈青云抽空打晕——
“真是麻烦,都这样了还无时无刻想着逃跑!”
沈青云蹙眉望着昏倒的梅亭嘉,他原以为告诉她荀臻可能死了的消息能让她一蹶不振的。
前面的掌柜突然发出一声哀嚎,想来定是拦不住那些衙役了。
沈青云小声骂了一句废物,一把抓住梅亭嘉便往井下一跳。
陶姑娘也跟着要下去,却被他一把拦住:“你留在这里拖住他们。”
姑娘愣住了,尽管已经接受沈青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事实,她也绝想不到这么快就成了他的弃子。
这会儿沈青云已然搬开挡着地道入口的砖石扛着梅亭嘉走了进去,陶姑娘的眼中逐渐闪出一丝火气来,她四下里看了一眼,将目光放在了院子角落里的大水缸上。
带着梅亭嘉没能走上几步的沈青云,忽听得身后一阵巨大的响声,紧接着一股水流自身后瞬间冲刷过来,将沈青云从头到尾浇了个透。
被他扛在肩头的梅亭嘉自然也没能幸免,被这么一下弄得悠悠醒转。
沈青云蹙起眉,心头瞬间积起了一股火气,然而现下并不是与那陶氏计较的时候,他只得闷头继续往前走。
湿着鞋袜,扛着姑娘,还要摸着黑往前走,这无疑是难上加难,沈青云很快便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喧哗,不由得黑了脸。
“这个贱人!”
他只敢小声骂上一句,脚上却加快了脚步——一个不小心还踩在了一处石头上,将右脚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