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航天技术研发?中心大楼地处郊区,晚上很难打到车。
“好,那就麻烦师兄了。”路鸣全程都很冷静,她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难过,就是有点笑不出来。
秦宇恒开车很稳重,却又不失速度,在路鸣还在神游之际,二人就已经到达了showyou公寓的宿舍楼下。
“谢谢师兄。”“等等,老师有东西让我给你。”
路鸣正想解开安全带下车,却被秦宇恒叫住,只见他从车辆的储物处里?拿出了一张a4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列满了各航天大学的各个专业,书写者甚至还很细心地为她备注了各专业的历年分数线极其最低录取排位。
许儒城不愧是个数据处理高手,路鸣心怀感激的接下了。
“师妹你不要太过伤心,老师在天之灵也肯定不希望你难过。”秦宇恒见路鸣脸色不太好,便决定主动开口劝慰。
路鸣朝着秦宇恒扯了扯嘴角,“师兄放心,我一点儿也不伤心,我……”
路鸣想扯开安全带下车,却发现任凭自己怎么按那个弹簧扣,安全带都解不出来。
“我……怎么回事,我解不开这个安全带!”她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慌张。
“你别急,我来看看。”秦宇恒本想去帮忙,却被路鸣慌忙地推开。
她的双颊已经变得?通红,手死死地拽着安全带,仿佛是想要将其生生?扯下来,“我……怎么会解不开安全带呢!”
两滴泪珠顺势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尔后又在座椅上消失不见。
“师兄!师兄我解不开安全带!”她忽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都是泪痕,长长的睫毛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整个人看起来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冷静点,师妹。”秦宇恒强制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地按下了红色弹簧扣,安全带就这么?自己开了。
“……我……”路鸣愣住了,眼中的泪水还在幽幽打转,她却忽觉自己的嚎啕大哭不过仅仅是因为安全带解不开。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失控。”她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泪。
秦宇恒十?分体贴地从身侧递给了她一包纸巾,“没关系。”
至亲至爱的离去,从来不会让人立即就感知到悲伤,只会于某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瞬间,忽觉悲上心头,等那人再次反应过来之时,只剩枕边的泪痕作伴。
夜幕已至,为时已晚,路鸣打开了车门,迎着冷风,一步一地朝着宿舍走去。
第48章莫莎帮的什么忙
“我这一生,无愧于?国?,无愧于?党,无愧于?心。”“唯独,有愧于?她。”
路鸣从梦中惊醒,她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额间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
这些天来她每晚都在做梦,有时梦见的,是在苏联时与?其他同志一起,拿撑衣杆把?屋檐下的冰柱打下来当冰棍儿吃。
有时梦见的,是在mit读书时与?看不起中国?的洋学生打辩论赛,那伙人一直都在跟以路鸣为首的中国?留学生暗暗较劲,却奈何成绩实在比不过?,因此只好在辩论赛这一块儿铆足了劲想?要超越他们。
路鸣还记得那一次的辩论赛题是,“文化底蕴对?于?国?家发展是否具有积极意义。”路鸣他们是正方,秉承的是“文化底蕴对?于?国?家发展具有积极意义”观点,而那帮自视甚高的洋鬼子?则是反方。
辩论赛进行地如火如荼之时,对?方见路鸣他们实力强劲,自己已经落了下风,索性就撕破了脸。为首的那个黄毛雀斑小洋鬼子?拍着桌子?对?路鸣大吼,“你们有文化底蕴又怎样?经济实力还不是比不过?我们国?家!你们华人在我们这里就是下等人!留学生是最底层的阶级!”
路鸣全程都冷冷地看着那人,直到他喘着粗气骂完,路鸣才?淡然反问他,“请问对?方辩手骂完了吗?”对?方显然是没想?到路鸣这么沉得住气,只好愣愣地点了点头。
只见路鸣徐徐起身?,背脊挺得笔直,望向对?方的神?色冷静异常,语气不卑不亢,她说,“1776年,你们的国?家刚刚诞生,而我们中国?在与?此同时,却已经有了五千多年的历史。”
“我们身?为一个有着五千年文化底蕴的国?度,从不拿文化底蕴说事?,反倒是你们这个仅仅有些两百年历史的国?家,张嘴闭嘴都是阶级和?家族。”
“我能理解,毕竟在远古时代?,我们的国?度也是阶级分明的,但发展至今,我们已经做到了人人平等,你们的国?家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
“那么,既然对?方辩友这么认同阶级制度,为何见到了比你们多4000多年历史的大国?,还不双膝跪地俯首称臣?”
“你!”那群金发碧眼的青年作?势就要冲上来打路鸣,却被台下的中国?留学生一把?扯住。
只见路鸣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我们的文化底蕴教导我们,见到外邦友人要求同存异,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没有骨气。”
“我们中国?腾飞是迟早的事?,反倒是你们,越缺什么,就越爱拿什么说事?儿,所以本人在此祝愿对?方辩友长命百岁,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目睹,看看我们的泱泱大国?在文化底蕴的助力是如何腾飞的。”
这场梦境最终以路鸣方大获全胜为结局。可若是单做这些梦还好,但她近来最常梦见的,却是许儒城临去世时的模样。
他神?色祥和?地躺在病床之上,在一众与?他一齐奋斗了多年的同志的目送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遗留下的话?语长而久远的停留在路鸣的耳畔——“我这一生,无愧于?国?,无愧于?党,无愧于?心。”“唯独,有愧于?她。”
他是国?之重臣,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为过?,他的一生无妻无子?,把?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投身?到了建设祖国?的行列。即使是在我国?航天技术已经发展到世界前沿的今天,许儒城也从未停下意欲建设祖国?的步伐,他自学了计算机与?编程,一度国?安局的密保系统加上了一道更为坚固的精锁。
路鸣的眼睛忽地有些干涩,清晨的空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飘散的浮沉,路鸣缓缓地伸出了手,轻轻一握,却毫不意外地抓了个空。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喃喃道,“能够与?你并肩作?战,我才?算是不枉此生。”
她与?他是半山腰遇到的知己,曾一度携手护着那面红旗,尔后一起将其插在了顶峰,红旗迎风飘扬,她与?他相视一笑。彼此交换的眼神?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懂我,我亦知你。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子?期身?死,伯牙断琴,他们的关系正是如此。她“死”后,许儒城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将她遗留下的手稿一一整理发表,她该有的荣誉,他全力维护,她得到的稿费,他尽数捐赠,只因他万分确认,倘若她还在,她也一定会这么做。而他的离去,之于?路鸣而言又何曾不是犹如抽取灵魂般的痛,她前生费尽心思探索宇宙,却不曾想?过?自己就是身?旁之人的宇宙……
“路鸣!你大清早的念什么台词呀!”方凌用枕头压着脑袋,两条腿一直在床板上跺,打的床板咔咔响。
现在是清晨八点半,已经不算早了,第二次公演的排练还在进行中,莫莎昨天说路鸣的动作?还有这问题,所以她今天本就有早起去舞蹈室练习的打算。
“噢,不好意思。”路鸣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起身?下床。
方凌见状,顿时从被窝里探出了一个头,用她惺忪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路鸣,“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怪怪的。”
岂止是怪怪的,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但要真说哪里变了,她一时也说不出来,因为别人跟路鸣说话?,路鸣都会回答,别人跟她商量事?情?,路鸣也会说没问题。要真说哪里怪了,那就是好像变得有点……有点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