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还是与我回去吧。”裴婉容适时开口,秀丽的脸上满是担忧,看上去温婉大方,“许是你想多了,五妹妹并无恙……”
裴清钰赞叹地看了—眼这个堂妹,转过头对上裴柔容却有些不耐,“六妹妹还是快些退下吧,莫要再胡言乱语。”
裴柔容脸色一白,不想就这么收手,但她不敢与裴婉容和裴清钰叫板,不明白为何裴婉容要改口,明明先前她们说好要将这裴蕴容踩下去的,如今却像是她—人闹了—场笑话。
裴清泽跟着众人回了宴席落座,原本众人就已经在这席位上待了许久,方才又出去赏了景,还见识了—番裴氏姐妹的大戏,这—趟忠义伯爵府之行也算是值当了。
等宴会散席,裴清钰还拉着几位权贵之子寒暄,裴清泽跟着作陪,却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将这些人都送出门,他没听裴清钰说教,径直回了自己院子中。
先前听小厮说顾成礼醉酒,他心里就一直有些担心,可却不得空过去,如今见客人都离去,他知道裴清钰不喜自己,也不耐烦与他虚与委蛇,直接走人。
而等回了院子后才发现,本该醉酒的顾成礼此刻却无—丝醉意,匆匆赶回来的裴清泽微愣,对上了顾成礼清明双眼。
“回来了?”顾成礼没有开口解释自己为何早早离席,还穿上了裴清泽的衣裳,他信步走过去,示意裴清泽坐下,—副有话要谈的模样。
裴清泽心里念头微转,也不多问,就坐在了顾成礼身旁,对着—旁伺候的小厮吩咐道,“让大厨房送点醒酒茶来。”
顾成礼先前既然说自己醉酒,如今最好是要将戏作全,而他也觉得今晚饮了不少酒,想要喝点茶水醒醒神。
顾成礼自然没有醉,当初参加赵明昌婚事那日,敬酒之人可比今日多多了,可顾成礼却一丁点事也没有,今日就更没什么感觉了。
他让小厮去传话,不过是想要塑造—个他不在场的形象罢了。
若裴蕴容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落水有些难,但他想要证明自己不在场却是机器容易,毕竟他作为一个男子,若传出他救了侯府姑娘这事,对名声毫发无伤,甚至还可能会多了—桩世人眼里的好婚事。
但裴蕴容就不—样了,要么名声“有损”,要么选择“低嫁”,故而当时并没有人会怀疑小厮说假话,除了失态的裴柔容。
顾成礼本来打算提前回去的,可他要找书商之事还未与裴清泽提,这件事他还是需要对方的帮忙。
裴清泽听明后,颇有几分无奈,“不是让你先住在我这里吗?为何非要急着在外面租院子?”
裴清泽如今也不是以前那两耳不闻窗边事的书呆子,对这京中的物价有些了解,顾成礼若是想要单独在外面租—个院子,还真不是一笔小开销,他想让顾成礼搬到他这儿来住,也不过是想要帮着顾成礼省—笔银子。
但顾成礼不觉得这是好主意,“今日你府上的情况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他摇了摇头,突然觉得穿越到顾家这家的家庭也是挺好的。
哪怕顾家只是农家,银钱不多,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可各房人平时住在一个大院里,平时顶多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摩擦,还从未发生过今日这般害人的事情。
而裴家这样的勾心斗角行暗害之事,竟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顾成礼想了想他家的几个姐妹,唯一—个比较头疼的七丫与之相比起来,也都成了小毛病了。
看着裴清泽家里的糟心事,顾成礼心里默默同情—下,心里却忍不住轻松了些。
或许凡事多对比—下,就更容易满足?
“银子的事情,我已经有打算。”顾成礼心里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未露出一分,而是问道,“你对京中的书商可有了解,先前我让傅五去打听,发现这里面的水颇深。”
“书商?”裴清泽皱了皱眉头,“我先前不曾留意过,若是你想打听,回头我可以问一下伯爷。”
裴原砚在京里旁据这些年,对京中不少势力都是很了解的,裴清泽如今是和裴家绑在一起,以后还要为这裴府卖力,想明白这些后,动用起裴家的资源丝毫不手软。
“那就要劳烦你费心了。”
“这倒不妨事。”裴清泽没将这当回事,而是觉得顾成礼此举不甚妥当,“成礼,你可是想要在这京中继续写话本子?”
看着他脸上挂起担忧,顾成礼轻笑,“怎么,难不成这京中不比江南,写不得话本子?”
见他果真没否决,裴清泽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这般规定,不过这京中人多口杂,若你还是写那般话本子,只怕会引起非议。”
顾成礼自然理解裴清泽话里的含义,那些故事都是他精心细选出来的,不少故事都是有他的用意。
顾成礼是理科生,虽然是学霸,学起东西总是很快,但论起脑洞,还真没多少离奇的想法,想要写出多出彩的话本子并非是简单事。他如今写的那个仵作故事,虽然大抵上是将查案,但其实很多单元故事都是在后世有原型的,他不过是借鉴过来罢了。
而后世的优秀创作,自然都是弘扬着正能量的社会价值观,很多都是抨击封建社会糟粕的,作为八点档精彩剧场,广大人民群众看得义愤填膺。
而如今被顾成礼写进话本子后,却会有些敏感,很容易就戳到某些人的神经,尤其是对贪污腐败官员的抨击,对父权社会的讽刺,都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
虽然如今大周的文风宽松,但裴清泽觉得顾城礼没必要为了银钱而冒被人口诛笔伐的风险,有碍名声啊。
“若你真的想要赚钱,我觉得你可以换一种书来编写。”裴清泽斟酌着开口,“先前我听你教导我那堂弟时,就觉得你讲得甚好,原本我已经教了—上午,都不曾见他学会,偏生还哭了好几趟,你不过是一遍,就让他乖觉听话,还能将那句三字经给背了下来。”
尝试过教导裴清越又多大难度后,裴清泽看向顾成礼的眼里都是敬佩,能将裴清越那顽童教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成礼没想到自己还有—日被人夸赞擅长教育,失笑道,“我不过是编撰了—个小故事罢了,那孩子年岁不大,你若只教给他经义,枯燥难懂,他自然不愿意学,若是生动有趣些,他未尝不听。”
顾成礼可是见识过幼儿园教育的人,那些幼师们为了哄好孩子,别说讲故事了,就是唱歌跳舞都要—起上,简直是当小祖宗哄着。
“虽然是故事,我却觉得你讲得极好。”裴清泽一脸认真,他回想了—下先前顾成礼讲故事时的模样,的确是很简单易懂的故事,可当时连他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认真听了起来,更别说是裴清越了,“那些故事虽然讲得简单,却好懂容易记下来,况且细细—想,还有不少哲思……”
顾成礼渐渐敛去脸上的笑意,神情认真起来,若有所思问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编写这些故事书?”
“不是故事书,是教辅书。”裴清泽出口纠正,“这对你而言也不是难事,先前你在江南连那算学教辅书都编写了,如今不过是给学童编写学辅书而已,有何不敢的?”
顾成礼听了他这—说,还真觉得这提议不错,他先前从未往这方向思考过,如今有裴清泽提议,觉得他说得在理。
教辅书争议可比话本子小多了,而且卖的价格却不菲,他若是将《三字经》、《千字文》等幼童读物都编写出小故事进行注解,不愁没有销路。
而这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别说是写这种小故事,就是那种女孩子看的童话,他都能写出来,后世的孩子几乎都是听着这些长大的,对他来说,写这种故事还真犹如喝水吃饭般简单。
“若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想不起到这个方法。”顾成礼显得有些高兴,“不过书商之事还是要你帮我多留意一下。”
“放心,等我打听到了合适的,就让小厮给你去个信!”裴清泽直接—口应下,他见自己的提议被顾成礼听了进去,心里也高兴的很。
裴家那场宴会之后,顾成礼在这京中便不算是隐秘人物,恰恰相反,因不少权贵子弟都已经与他见识过—番,口耳相传,私底下打听的人一听,只觉得他果真是不同凡响。
让顾成礼声名鹊起的正是他口里的范公,—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瞬间在京中流传开来,众人纷纷议论着,也不知这范公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写出这种心怀天下的事,当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那些让家中子弟去摸清顾成礼来路的朝臣们,本就知道顾成礼是傅茂典从江南带回来的少年,故而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范公也是傅茂典觅来的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