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1 / 2)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屋内烛灯明亮,犹如白昼。

床帐垂下在四周,笼下一片略微昏暗的视野,床下靴子歪斜,衣衫凌乱置于地。

虞逻呼吸急促,抱着她单膝跪上床,一手笼着脑袋,一手环着腰肢,转眼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

彼时,定国寺遥望的南山。

雨大倾盆,山泥湿润。

一路兵士从山坡走下,朝李枕河摇了摇头,“禀大人,无踪迹。”

昨日有人发现了从家余孽的踪迹,说是欲对三皇子不轨,一行人一路追查至此,已经搜查了一日一夜,却没发现半点痕迹。

四周火把跳跃,在李枕河清俊面容上投下明暗的光影变化,他头戴蓑帽,腰佩长刀,手指握着刀柄收紧,蹙眉,终于察觉了些许不对。

太巧合了。

从发现余孽踪迹,到他们追查至南山,所有的线索一环扣一环,没有任何破绽,偏偏到了南山后,所有的线索突然断了。

两百兵士将整座山里里外外翻一遍,纵然是土行孙也得留下点痕迹吧?

李枕河心头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沉着脸转身,“回定国寺!”

而在千里之外的凉州,一场宴席刚刚至酣。

乌蛮原本兴致高昂,与人觥筹交错,此时却突然没心情喝酒了。

因为派去长安的下士回来了。

下士俯身在他耳边,将屠必鲁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不回来!?”

乌蛮睁大了眼睛,情绪激动,倏地一下从桌案前站起来,四下宾客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他。

乌蛮深吸一口气,摆摆手示意诸人尽欢,而后抓起放在案上的佩刀,神色烦躁而郁闷地离去。

至屋里,一抬眼,就瞧见桌上已经摆好的书本,是明日要学习的汉文。乌蛮只看那汉字一眼,就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胸口长吁短叹,他真的受不了了!

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这么多汉字,他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乌蛮像耷拉着脑袋,在屋室里来回踱步,眉眼间流露出纠结的神色。

“难不成我真要一直待在凉州?”

这个念头一出,顿觉浑身更不得劲了。

不行,绝对不行!

乌蛮抱头蹲在地上,一咬牙,终于做出了决定。

“骨浑!契何力!”

他大步离开院子,去了跨院理事的书房,手掌猛地拍击屋门。

咚咚咚——

脆弱的门框承受不住力道,虚弱地晃了两晃。

骨浑和契何力闻声,连忙急匆而出,行礼道:“将军。”

“我要去长安。”

乌蛮看着两人,一脸严肃地说。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开口,“将军……”

“不必再劝了!我即日就走!”乌蛮打断,大手一挥,说得抑扬顿挫,不容置疑,“不消十日,我必把屠必鲁换回来!”

骨浑和契何力懵然在原地。

骨浑率先回过神,长长舒了一口气,斟酌着声道:“将……”

乌蛮再次打断,神色认真道:“不必担心我。这几日,你们二人好好看守凉州,若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情,等我回……屠必鲁回来再说!”

说完,也不给两人挽留的机会,立刻转身离去。

被留在原地的骨浑和契何力彻底凌乱了,两人互看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担忧和不可置信之意。

他们的将军,就这么跑了?

然而事实是不止跑了,还跑得很快。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乌蛮就把行李和路线规划整齐了,连带着接下来几日凉州需要布置的事宜也全部安排妥当,那架势,一看早有准备,已经揣着这个心思很久了。

骑上马后,乌蛮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凉州城,直奔长安。

……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越来越急,风吹歪了树枝,吱呀作响。有些事情源于本能,更别提两人上辈子本就是夫妻,一切水到渠成,契合如此。

床畔烛光摇曳,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响,烛泪一滴一滴地落满灯台,一直烧到了夜深,光线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梅蕊初绽,不堪多折。

一声长长的舒叹之后,虞逻终于停了下来,他抱着一身香汗的舒明悦下床,将两人擦洗干净。

外面的雨停下,风儿拍窗。

虞逻半支身体,撑在舒明悦身侧,手指一下一下描绘她的轮廓,小公主长得很好看,挺翘的鼻,嫣红的唇,脸蛋似鹅蛋,肌肤如凝脂,一双眼睛最是灵动,露出任何表情都宜喜宜嗔。

舒明悦耳尖羞红,闪躲地别开视线,又去拽他手。

虞逻一笑,手腕却不动如山。

她不知,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心中就被一撞。

那年他二十二岁,尚未娶妻,每日里事多、事杂,有更令人兴奋的权力和厮杀等着他,对情之一字兴致寥寥。处铎出使巽朝,给他带了一个公主回来,夸得天花乱坠,说是天上有地上无,他当时一笑置之,并未多思一分。

只是对于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小姑娘,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留意。

大婚那晚,他踏入牙帐,小公主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他,里面的情绪紧张、害怕还有几分压抑的讨厌。

当然,还有一闪而逝的惊艳。

似乎是在惊讶他容貌英俊。

然这些,都抵不过她对他的抵触。

她不喜欢他,可偏偏不敢乱动,只抬着一双圆溜溜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了,她身体一下子紧绷,手指握成拳往旁边蹭了一下,咬唇不说话。

阿婵在她身边,看得着急,走过去扶着她胳膊,笑盈盈地说了祝福的话,是中原话,很喜庆。他微微挑了下眉,小公主却以为他听不懂,拉着阿婵的手,噘嘴叫她不要说,她不爱听。

当时,屋内的侍女都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只有小公主浑然不觉,应当说,她察觉了,甚至偷偷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