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捉虫)(1 / 2)

——“还不走吗?”

这句话的意思,已然很明显。

你若回去,今日可汗率兵踏足巽朝地界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若不回,便是北狄行为挑衅,意图挑起争端。

裴应星手中剑身已经出鞘了两寸余,在跳跃的火把下泛出一抹冰冷光泽,他看着沈燕回,眼神冷然。

与此同时,周围的巽朝兵士纷纷拔剑,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防守令厉声呵斥,“还不快放下兵刃!”

裴应星扯了下唇,似是讥嘲,“唰”的一声将长剑彻底抽出,架到了沈燕回的脖子上。

舒明悦的瞳孔骤缩,面上的欢喜退去,转而慌张失措地伸手去拦。好在沈燕回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胳膊。

——别动。

他手掌轻握,以示安抚。

舒明悦动作一顿,手中的力道随之卸去,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了,只微偏头,两只乌黑眼瞳死死地盯着他手腕,脊背紧绷。

见状,裴应星的神色更冷了些,他的剑从侧后方而去,正好紧贴着沈燕回的脖颈,锋利剑刃泛着一抹森森寒光,仿佛下一瞬就能割破他喉咙。

沈燕回神色不变,又抬手做了一个制止动作,示意身后的兵士不要乱动,不急不徐看向裴应星,冷声问:“要在这里动武吗?”

裴应星微微一笑,“将军不动,我自然不会动。”

这种硬碰硬的时候,谁先怯让,谁就输了。

沈燕回闻言,面色不显地变了下,眉峰微拢,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青年。

战事一念可起,却非一念可熄。他笃定裴应星不敢因一己之私至万民生死于不顾,正如裴应星也笃定沈燕回不敢真的对他拔剑相向一样。

“我此来,只想带回我的未婚妻。”裴应星淡淡地说。

他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垂眸看向舒明悦,顿了顿,将语调略微放缓和了些,“悦儿,和我回去,如常举行婚礼。今日之事,我不会与你计较。”

因为好几日不曾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比平日要沙哑,此时半是哄诱,半是威胁,透出了几分森森然的意味。

话落,周围的气氛仿佛凝固住了。

防守令的神色微妙起来,忍不住偏头看向沈燕回和舒明悦,那不掩惊愕的眼神像是在说,沈将军竟然抢别人的妻子?

夺妻之恨,这可不共戴天啊。

防守令悄悄打量舒明悦的容貌,的确五官明艳,容色姣好,不禁感慨红颜祸水。

“你胡说!”舒明悦气得脸色涨红,“我根本没答应嫁给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合两姓之好,他们两个连私奔苟合都不是!

裴应星充耳不闻,也不看她,手腕一动,挟持着沈燕回的剑刃更逼近了些,划出了一丝血迹,“下马。”

这两个字,显然对舒明悦而说。

舒明悦感受着森寒逼近,面色刷的一白,恼怒的涨红一瞬间退去,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只是不知是气的还是怕。

沈燕回仿佛不察疼痛,余光瞥了下周围人马。防守令前来匆忙,只带了十几个人,而虞逻却有兵士小五十。

他们本就弱势,此时他和悦儿又被包围在中间,外一圈是北狄人,再外一圈才是巽朝兵士。

沈燕回一手护住舒明悦,另只手缓缓按上了腰间佩剑。

霎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几欲爆发。

舒明悦见状,如坠寒窟一般,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诚然,她并不认为被虞逻强取豪夺,是自己的过错,可若真的因为此事害大表哥受伤,那就是她的过错。

倘若再因此事,伤两国邦交,掀起战火,她就是千古罪人。

舒明悦垂下眼睛,喉咙慢慢滚了下,死死地咬住下唇。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回家了。

“悦儿,别怕。”沈燕回安慰着她。

舒明悦眼眶一红,她当然知道大表哥不会放弃她,可是……

虞逻强势如斯,对她势在必得。

谁晓得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晚间的风卷着一丝躁意而来,将她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吹没了。

沈燕回握剑的手掌微微动了几分,试探着,似乎是在思忖眼前这个年轻的可汗是否当真狂妄到不管不顾。

其实戎马倥偬这些年,他很少在北地,这是他第一次与阿史那虞逻正面交锋。

说实话,他不愿与阿史那虞逻交恶,因为在都利可汗一众儿子中,虞逻最亲近中原。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天下刚定六年,百废待兴,于巽朝而言,已经不能再战了。

更何况,两国若战,北狄骑兵势强,子民悍不畏死,有天然优势。

战争最好的结果,也很难比现在的情况好。

今日虞逻所表现出的强势,的确超乎他预料了。

可无论如何,他不能把悦儿让出去,把她的生死、荣辱,全然交给另外一个男人。

沈燕回一手圈紧舒明悦,另只手紧握剑柄,正要有所动作,两只小手忽然飞快地按住了他胳膊,他低头看去,便见她神色焦急。

“不可以。”

舒明悦朝他摇头。

即便要对虞逻动武,这个决定也不能由大表哥做。

君是君,臣是臣。

舅舅才是巽朝的皇帝。

这个道理,她上辈子已经深深体会过一次了。一旦此事处理不好,大表哥便是背负罪名的那个人。

沈燕回蹙眉,正要开口说话,舒明悦含泪摇头,在他掌心悄悄写下一个字。

——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她今日被虞逻带走,只要大表哥平安无事,来日她仍有机会回长安。

沈燕回沉默了。

“我会没事的,别担心。”舒明悦朝他弯唇浅笑,然后扭头看向虞逻,抿唇道:“我和你回去,你先把剑放下。”

裴应星持剑的手没有动,下巴上胡子拉碴,看起来很疲惫,低哑声道:“先过来。”

舒明悦跳下了马,揪着手指尖,一步一慢吞,缓缓朝他走过去。

每一步,都写满了不情愿。

夜色彻底黑下来了,周围举起一簇簇跳跃的火把,在地上拉出道道斜长交织的影子,一轮圆月挂天,光华略微黯淡。

夏风打着旋从山谷中刮过,将诸人衣摆掀出寂萧的弧度。

虞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清醒的。

他手中握利剑,横在沈燕回的脖子上,而舒明悦红着眼,无措站在他旁边。

虞逻神色呆滞,手腕一抖,眼睛僵硬地睃视一圈,待记忆慢慢涌入脑海,脸颊倏然扭曲。

这个废物——

他都做了什么!

虞逻心脏狂跳,喉咙滚了下,强压下情绪,小心翼翼地去觑舒明悦神色。

只见她仰着头,用一种想怒又不敢怒的眼神看他,冰冷又恼恨。

“可以把剑放下了吗?”

原本娇糯的声音一字一顿,藏不住的咬牙切齿。

虞逻整个人彻底僵住了,回过神后,猛地松了手中剑,慌乱之下,又从马上跳下来,想伸手去抱她。

“悦儿……”

舒明悦往后退了一步,忽然眼神冰冷地凝视某一处。

虞逻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恍然发现银亮剑刃上的那丝暗红血迹分外刺目,他一呆,慌忙把剑收入鞘,又丢到一边去。

舒明悦偏头看了眼大表哥,果不其然,他脖子上有一道血痕。

她眼圈一红,扭头看向虞逻,忍着怒道:“还不让你的人让开!”

“退!”

gu903();虞逻立刻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