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思暕受伤了。
背上被逆贼砍了一剑,鲜血直流。
“你说什么!?”
舒明悦听到这个消息,从椅子上惊立起来,哐当一声打翻了面前粥碗,愣愣地站了两息,直接狂奔了出去,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入宫之后便不能再骑马,舒明悦却顾不得这些,从丹阳门直冲进去,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只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两侧的景物飞快向后倒退,耳畔风声簌簌作响,因为马身颠簸过于猛烈,她发髻上的钗环颤巍巍掉了一只,青丝瞬间散了大半,如瀑布一般飞扬。
此时已经月上梢头,延嘉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四周戒备严肃,静悄沉谧。
守在殿门口的兵士遥遥地就瞧见了一位披头散发的小姑娘直冲进来。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禁军神色冷然,唰的一声拔剑相对。
“让开!我乃嘉仪公主。”
舒明悦冲至眼前,翻身下马,提裙直奔正殿,迈过门槛时被重重一绊,摔了一跤。
她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在宫人的指引下,很快就进入正殿。里屋的格局都差不多,她原地转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舒思暕的位置。
穿过屏风,见一人趴卧在榻上。
他背上的伤口刚处理完,肩背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旁边卷成一团、染红鲜血的废弃纱布,目之所及处处狼藉,浓郁的铁锈气息铺面而来。
舒明悦神情呆滞,脚步怔在原地,鼻尖猛酸,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屋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三个太医围在旁边,见她入内,纷纷转过头行礼道:“嘉仪殿下。”
舒明悦后知后觉地哭着扑了上去。
“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太过凄厉,硬将半昏半睡的舒思暕吵醒了。他耳朵动了动,勉强睁开了眼皮,偏过头,就见自己的妹妹披头散发扑过来。
看着状若疯妇的妹妹,舒思暕脑海里最后那点昏睡之意也被吓醒了,定了两息,眼神陡然一冷,似要撑着床榻坐起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舒明悦哭着摇头,“没人欺负我,哥哥……你别动,别动了。”
一边说,一边眼泪决堤。
舒明悦在床边跪坐下来,颤巍巍伸手去摸他后背,又怕弄疼了,在离伤口半寸的高处时缩了回去,“疼…呜呜……你、你还疼不疼?”
好家伙。
不知道还以为受伤的是她。
舒思暕无语地盯了她一会儿,眉宇间的苍白疲倦难掩,声音嘶哑道:“不疼了,但是我被你哭得头疼。”
舒明悦立刻收声,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像是求证似的,扭头看向一旁太医。
太医看了一眼舒思暕,又看了一眼舒明悦,前者微眯眼眸,神色威胁,后者眼泪汪汪,情态可怜。
“……”
其实背上刀伤很凶险,虽未伤到筋脉,但伤口面积太大,倘若一不小心化脓感染,定会后患无穷。
然而在舒思暕威胁神态下,太医硬着头皮上前,宽慰道:“殿下放心,刀剑没有伤到筋骨,定国公年轻强健,只需要好好休息个把月,就能恢复如初。”
舒明悦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舒思暕也松了一口气,不禁庆幸,幸亏太医已经将伤口包扎好了,没叫她瞧见血肉翻卷的模样,不然这小妮子能哭出一条黄河来。
舒明悦盯着旁边那团染血的绷带和衣衫,眼圈又红,两只小手捂住嘴巴哭。
上辈子也是这样,哥哥一身白衣,长剑穿胸而过,鲜红的血迹飞快得染红衣衫,像是坠落的夕阳晚霞。
她哭着往前扑,却什么都捞不到。
脚步声响起,宫女端着汤药进来,舒明悦从宫女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喂哥哥喝药,因为失血过多,舒思暕的精神十分不济,只喝了小半碗就陷入昏睡中。
舒明悦轻轻捏好了被角,走出屋室,乌黑眼瞳似要喷火,问一旁禁军,“哥哥为何会在延嘉殿受伤?三皇子呢!?行凶的逆贼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