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41节(2 / 2)

gu903();皇帝一手揽着孩子娘,一手握成拳格格地响,面色阴沉如乌云,怒喝一声:“滚!给朕滚出去!”

二美大磕几下,起身退出内殿,逃命似的往外奔。

皇帝胸腔一阵起伏,而后叫了小柱子来:“传旨内侍省和礼部,宫中内宠众多,朕宵旰忧勤为国操劳,应接不暇,‘大道下:故仁者所以博施于物’朕博爱天下,行仁者之风,不忍贻误尔等青春芳华,特降下恩遇,韶华馆所有女御免去位号,放她们白身归家,另觅姻缘。”

“喏。”小柱子领旨自去了。

皇帝坐到座榻上,渐渐平和下来。

定柔望着夫君坚毅的面容,眼中热意蔓延,他对我真好,不舍我受一丝丝委屈。

韶华馆纷纷攘攘,人语嘈杂,有人欢喜有人痛哭,内监进进出出抬箱笼,程芊芊入宫七年,已是风信年华,再耽误不起了,早生了出宫之心,苦于无门路,今日骤然喜从天降,出去也许还能再觅良人,便是原配做不上,做个续弦也行,生个孩儿过那夫唱妇随的日子,总比在宫里老死,或将来被殉葬的强。

一半人跟她心思一样,眼下贵妃专宠,皇帝又非贪花惜柳之人,眼见着在宫里是没出路了,索性回去再觅嫁郎。

另一半的,一部分怅然若失,经过重重大选才来到这里,原以为花红柳绿的一生,不想竟是空负美貌年华,惜哉。

剩下的是为家中势力而来,倘若出去了,还不知何种境遇,是以哭哭啼啼地抹泪,走走停停,被内监催促着。

其中最难过的当属沈蔓菱,她的母亲是续弦夫人,膝下只生了三个女儿,自来不被父亲重视,原以为进了宫得了圣宠,荣身家族,母亲能得一份殊荣,就这么出去了,岂不是个笑话,回了那虎狼窝的家,想想都可怕。

到了垂花门,扶着门框不肯走了,内监正要催,却见双目一闭,软在了地上。

最抗拒的是静妍,为心爱之人而来,岂能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有输!

两个内监上来扯拉,她伤心欲绝不许人碰,趁人不备往耳房的廊柱上磕去,登时血流如注,面貌模糊......

十一妹,你简直是我的克星!如果没有你,陛下早就注意到我了,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我死了也要泼你一身脏水,让你被人唾弃,逼死亲姐,看你以后在宫里如何自处。

白衣公子,我以死来证明我的心,你该动容了罢......

小柱子疾跑回春和殿,皇帝正在和贵妃进膳,小柱子气喘吁吁说:“慕容才人触柱了!沈才人也厥了过去,奴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定柔握着牙箸的手一僵,吃下去的直往上顶,心口沉甸甸坠了巨石,九姐对我夫君竟是用情至深!

急问:“她......怎样了?”

小柱子道:“还有鼻息,抬去了太医署,用了最好的药,仍昏迷着,太医说要尽人事,过了今夜就没事。”

皇帝面色渐冷,眼中是君主被挑战了权威的愠怒,冷笑一声,对小柱子道:“沈家那个,不遵朕谕,着贬为三等宫女。”

小柱子小心翼翼问:“慕容家那个呢?”

皇帝撂箸,拿起帕巾拭口,“韶华馆封门,待人救过来,将她抬去香迎阁养伤。”

小柱子心里疑惑着,陛下这是动容了,生了怜香惜玉之心,这位慕容才人是个豁得出去的,等痊愈了,福气就来了。

即刻领命去安排了。

定柔吸吸鼻子忍泪,拿起勺子喝了两口汤,认命了,总不能逼死亲姐姐吧,我听母亲的话就是。忽听见皇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仰靠椅背,口中叹了一声:“草!”

他只有气极了才会说粗话,她抬眸看去,只见他面色阴着,眼角有锐利的光,对她道:“你们是一母同胞吗?怎么着,她讹上我了?”

定柔正要说妥协的话,皇帝抬手捂住她的口,道:“这样你就心软了?怎么,要把我让出去?”

定柔眼眶湿了,他将手放下,握起一双冰冷的小手,疼惜道:“别忧心,我会处理好,她如此偏执的个性,断不能再留在宫里,对你是个莫大的威胁。”

掌心热热的暖着双手,他坚定的语气说:“一切源自她对我的妄念,我自有法子让她断了念头。”

当晚众妃来康宁殿定省,太后早听说了韶华馆的事,正生着气,皇帝如今竟完全将母亲的话置若罔闻,公然叫板,全是那个小狐狸精教唆的!

坐在上首座榻面色阴暗,淑妃趁机添柴加火:“贵妃妹妹年纪不大,手段果真了得啊,陛下竟为了她遣散韶华馆的人,是不是明天贵妃一句话,把我们这些人也废了,臣妾倒还罢了,就怕皇后娘娘地位不保。”

说着看向皇后,眼中带着讥讽的笑意。

曹皇后默默对视了一眼。

太后几乎要把菩珠捏碎,对锦叶道:“叫贵妃来!”

定柔刚下厨做了几个小炒,盖上伞罩等皇帝回来,收到康宁殿传召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匆上了舆轿,令快点走,颠簸的肚子都不舒服了。

到了康宁殿夜幕已降了下来,月笙和张嬷嬷怕出事,一左一右搀扶着不敢松懈,进了内殿,众妃目光齐齐看过来,如针似芒,殿中气氛紧绷。

她心下跳的急快,知道太后为白天的事要训斥她,便双膝一弯,跪到了氍毹上,请了个金安。

太后冷声一笑:“哀家委实受不起!你如今是皇帝的心肝宝贝,连哀家都得退避三舍,没准哪天一个不慎,他弑母废宫。”

众妃暗暗咬牙,眼光如毒刀子剜视着伏在地上的女子。

定柔双手撑地,神情如常,今天来就知是挨斥的,受了便是。

太后指着她:“好个小丫头,你年纪不大挺会拿捏男人啊!皇帝叫你吃的死死的,素日也便罢了,可你在孕中也把着他不放,是何道理!皇帝不是你一人的丈夫,你这般月份还将男人拦在屋中,也不知害臊么。”

定柔低垂着眼睑,眉目澹然,神情没有变化,只是静静听着。太后凝视着她,换成别人早流泪了,不禁哼道:“你这脸皮厚的,叫哀家长了见识了。”

定柔心想,你出刀子出锤子尽管来,伤不了我,在这里我只在乎夫君。

皇帝今日忙到了亥时,回到春和殿,整个人疲累不已,却见定柔在灯下抄写什么,刚要看,定柔立刻挡住了,起来唤他用饭,膳罢正要更衣沐浴,定柔又坐回了灯下,他好奇去看,竟是《华严经》。

“你一个道家弟子怎么抄写这个东西?”他眼角笑意顿敛,心下已明白了。

定柔唇角展开一朵笑,没心没肺地道:“谁说道家人不能读佛经的,你不知道,我心里有点害怕,越是到产娩的日子越是害怕,又怕疼又怕不顺遂,都说佛家渡厄渡劫,我想为自己和孩儿图些福基嘛。”

说完了身后无人回应,转头一看,哪还有皇帝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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