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40节(2 / 2)

gu903();皇帝深呼出一口气:“紧张。”

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不知泰山大人欢迎与否,淮南那件事,到底是心头毕生的巨刺,他们是不是恨煞了我?

还有就是,我无媒无聘,未禀父母便把人家的女儿给......还大了肚子,万一,万一,岳父岳母面上笑着,心底却另一副面孔,我该怎么讨好他们?

定柔拍拍他的后背,亲了一下脸:“别怕,有我在,他们若不许,我便与你私奔。”

皇帝霎时全身灌满力量。

第134章今日下聘到你家2加更……

待仪仗到了阶下,慕容槐领着众人拜手稽首,口念:“微臣恭请陛下圣躬金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层层叠叠的幡旗华盖列战两旁,劈开一条御道,皇帝与贵妃已下了辇,一个穿着天水白宝相回纹襕袍,白玉龙纹革带,端的是金相玉质,神采英武。一个身着杏色羽缎绣鸾大衫,齐胸缠枝莲纹襦裙,绾着高雅大气的宫妃髻,出尘之姿,美貌芳华。款款相携走来,好个般配的璧人!

到了近前,皇帝温和如风的声音:“慕容卿,快请起。”

慕容槐恭敬到了极处,拱手一叩,这才起来,阖家众人端着礼数,丝毫不敢松气,仓促之中见驾,紧张的汗不敢出。

温氏抬目望着仪态万方的女儿,眼眶忍不住一阵热意,数月不见,腹部高高隆起,装着金贵的龙嗣,穿上宫妃的衣裳,俨然多了几分雍容高娴,猛然想起那年在淮南慕容昭仪省亲,她满腔羡慕之情,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温良意得势了,我的女儿是贵妃呀!后位之下,众妃之上,一跃到了别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的位子。

迎入燕禧堂,皇帝径直挽着贵妃的手坐到了下首玫瑰椅,把慕容槐吓了一大跳,冷汗大冒,皇帝摆摆手:“莫要惶恐,朕今日是晚辈,一概只依家礼,没有什么君臣,还请椿萱同堂,受晚辈请安之礼。”

这话一出,慕容槐更加惶恐不已,面上整个成了土灰色,若不是有人扶着,险些脚下一个跟头,后栽了去,汗珠滚滚如黄豆,双手急颤。

陛下,您这是何意啊?您别吓嚇臣,臣的胆子在淮南已经被您吓破了,现在还不如个绿豆大,臣来了京一直安分守己,您要相信臣......

皇帝对左右递了个眼色,小柱子领着一众宫侍退到门外,将四叔和五叔她们带了出去,关上了几扇三交菱花格子门,里头独剩了高堂二人和一对新婚夫妇。

眼前的老人鬓发全白,已是垂暮之年,眼角犹添细纹,皇帝起身来扶着肘,那厢已全身发软,温氏也踧踖不安,连连看向女儿,求教的眼神。

定柔只含笑看着,端起了茶掩袖入饮。

皇帝搀着老人坐到上首太师椅,又恭请温氏入座,俩人惶惶不知所以,又不敢不遵圣谕,惴惴地坐下,只觉坐毡上如生了刺。

皇帝转而立于当下,天潢贵胄的气韵如圭如璋,直叫四壁典雅的厅堂熠熠生辉,拱手而鞠,端端正正拜了两个晚辈礼:“小婿恭请岳父岳母金安,愿松柏长春,福寿绵长。”

高堂二人吓得竟动弹不得了,傻了一般看着这个年轻人,温氏嘴唇整个成了白的,定柔见了忙扶着肚子起身,与夫君并站到一起,费力地福一福,道:“父亲母亲在上,茜儿领夫君来拜见,此身已嫁,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月洞门外,王氏忙着张罗点心,丫鬟们端着呈盘排成长队,司酝女官捏着银针一一辟毒,而后随行的女医再过一遍,王氏不禁感慨,到底是宫里头,规矩真大。

几个妇人过来拉走她,到墙角一处,簇拥着围成一团,齐声问:“大少奶奶,皇上长得怎么个模样?俊不俊?”

王氏一阵点头,故作高深道:“我不大敢抬头细看,上茶的时候略略打了一眼,我的娘嗳,当今圣上一表人才!十一妹妹可真有福了!”

燕禧堂重新开了门,两个叔父也进去,皇帝早了解清了各人的喜好,唤小柱子一声,内监们抬来了十几箱礼品,慕容槐夫妇自是最好的,四叔酷爱名人字画,五叔喜爱古玉珍玩,各得了一箱,家妇们皆是首饰珠宝。

高堂坐着的二人这才适应了,只是手仍然微微发颤,感觉在做梦。

皇帝知道岳父修道日久,崇尚黄老之学,便捡了道生法来说,以便缓和气氛,拉近翁婿关系。慕容槐双手不安地放在膝上,皱纹遍生的手背透出青黑的脉络,皇帝看了,竟觉隐隐心疼。

曾经眼中的佞臣,如今一朝成了亲岳父,世事当真造化莫测。

早知今日,在淮南绝不能罪了老丈人。

定柔看着母亲局促,便用小女儿撒娇的语气:“娘,我想吃你做的鱼汤面。”

温氏立刻喜上眉梢,直骂自己疏忽,女儿怀着龙胎,正是最最金贵的时候,忙起身往小厨房奔,出门槛时险些绊倒,太激动了。

定柔向来吃鱼只吃新鲜宰杀的,温氏急急命令下人到后园小湖去捞鮰鱼,慕容贤和几个堂兄弟听了,忙不迭献殷勤,亲自下水捞捕,小湖登时下饺子一般。

待做好了,又烧了两个爱吃的菌子,端到偏厅,定柔被宫女扶着,王氏和一群妇人一拥而上,争相搀扶:“娘娘可慢些,万不能摔了。”

到了圆桌前,又抢着布菜,定柔不习惯进食被打扰,自己活似个马戏团的异类,被人观看,便对她们说:“嫂子们不用这般,我想与娘独自坐坐。”

王氏等人毕恭毕敬地一福:“是,妇人告退,娘娘请慢用。”

而后出了门侍立在外头,随时听候差遣。

定柔挑起面线吸溜着,吃相一如从前,完全不似秩正一品妃的样子,温氏坐在一旁笑望着,说道:“当着人家皇帝可不敢这样的,没得让人觉得你是乡下养大的,厌恶了你。”

定柔喝了一口汤:“我当着他也是如此啊,向来如此。”

温氏颇觉神奇,十一虽说美,顺从时固然柔情似水,可叛逆时活脱是朵全身长刺的花儿,皇帝怎偏偏选了她,却没看上静妍,难不成骨头专挑硬的啃?

问候了几句安可在宫里的事,听闻小女娃已入了皇室宗牒,赐了汤邑,便喜极而泣,当初还说是个有命无运的,谁想到大福气在后头。

摸了摸女儿的大肚子,叮嘱一番,最后说起了静妍,低声道:“十一啊,娘可跟你说,深宫不易,切记小心固宠,你现下身子不便无法侍寝,万不能便宜了旁人,被钻了空子,这时候亲姐妹才是最牢靠的。”

定柔笑意顿敛,没了胃口,放下筷箸,拿起帕巾拭口。

温氏知她不爱听,可一样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飞上枝头了,好歹得拉拔另一个。“你就把你的宠爱稍稍匀给姝儿一点,也不用多了,就一点,让她也怀上一个,一辈子也就有了依傍,就算娘求你了。”

定柔觉得吃下去的直往上顶,面色全冷,苦笑一声道:“娘,你当我是什么东西,能左右圣意,皇上想临幸谁,我能做主了不能。”

小手抚摸着肚子,露出戚容:“我带着可儿活在宫里,处境尴尬,自存尚且艰难,能指靠的只有皇上的宠爱,您就不怕一个不慎,我说错了话,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温氏解释:“娘也没说让你如何,只不过在陛下耳边多多为你姐姐美言,你眼见着要生产,连带着产褥,可是多久的空档,难保不会有趁虚而入,陛下正值血气方刚,还指望只沾你一个不成,兴许哪日来了兴致,你姐姐荣身了。”

定柔眼眸更冷:“我问过皇上,他对姐姐全然无意,若在一起早在一起了,怎会到今日,她入不入幸,又不是我的存在所改变的。她与其在宫里困着,耽搁大好年华,不如您进宫与她说说,劝解一番,我在皇上那儿求个恩典,放她出宫,另觅嫁郎,正作一双两好。”

温氏被噎的哑口无言。

心道,十一变了,如今她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还一针见血,切中时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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