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97节(1 / 2)

襄王惊。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勿要背着朕做什么事,你知道后果。”

陆绍翌半夜从外头回来,喝的一身酒气,狂吐不止,最后吐出的是血,李氏骇的魂飞魄散,哭喊儿啊儿,活活要了娘的命。

陆绍翌坐在门槛上,心如死灰地说:“我现在才知道,慕容茜是我的命,失去她,我命没有了。”

李氏彻底妥协了。

“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慕容府,娘下跪,求他们。”

定柔晨起睁开眼,一个颓唐的身影跪在榻前,不过几天,人瘦的脱了相,好似老了许多岁。

他低着头说:“我不辩驳什么,错了就是错了,那年林家小姐患病,久不痊愈,母亲担忧我的岁龄,心急如焚,把她送到了我房中。她怀过一次,不慎流产了,我骗了你,欺了你,季安哥说得对,我诚然是个配不上你的。可是我的心是真挚的,你愿不愿为了腹中的孩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逼你跟我在一起,我只求你能回去,看着我做,用一辈子来补偿。”

她转头向里,泪水如泄洪,湿了绣枕。

这几天父亲来责怪,骂她无理取闹,母亲来劝,四哥昨夜也说:“陆心性尚未成熟,你该给他历练的机会,思绾在时,我也不懂,若不然也不会听了母亲的,纳了别人,生了孩儿。”

她哽噎着问:“有我便不能有别人,有别人便不能有我,你打算如何?”

陆绍翌道:“我已给她找了人家,送了嫁妆,咱们成婚之后,我没有与她相见过,余生也再不见。”

沉默许久,她说出一句:“我只答应先跟你回去,生下孩儿,以后的事,以后再计较。”

英博街多是权贵的宅邸,皇帝为避耳目坐在翠幄青绸马车里,另一车带着十几箱礼品,过了宝相街,转入英博街内巷,离慕容府百米的地方停下,刚掀开布帘,望见乱糟糟的人从大红朱门出来,抬着箱笼家具,慕容槐和陆李氏说着话。

心中顿感不妙。

魂牵梦绕的一个身影也出来了,几月不见,她肚子大了很多,身姿依旧婹袅玲珑,梳着利落的燕尾圆髻,围着杏色披风,被陆绍翌搀扶着,走下门阶,然后被抱起,上了一辆马车。

慕容槐负手立在阶上,目送着,一行离去。

皇帝双手握成拳,凛凛地颤,墨玉扳指嵌进了肉。

襄王听到他心碎的声音。

只差了一步。

一路打马狂奔到郊外,襄王和几个便衣羽林卫紧追,皇帝下了马,握拳重击在一棵碗口粗树干上,指节很快出了血。“她答应了我!会等我今天来,她就这么不放在心上!慕容定柔!慕容定柔!我算什么......”

襄王急急下来劝,皇帝一把薅住衣领,目眦欲裂:“是不是你通知的陆绍翌?”

襄王皱眉:“若是我,就叫我不得好死!”

良久之后,皇帝全身抽了力般靠着树身,仰眸望天,襄王看到他眼底布上了湿润,唇角苦涩到极处的笑:“若不然,我做她的情夫也行啊,哪怕她跟陆绍翌好完了,再来同我好,哪怕我做她见不得光的男人,也行啊。”

襄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想给他一拳:“哥!你是入魔了?你可是有洁癖的人,怎会生出如此荒诞无耻的想法!”

皇帝笑出了声,自言自语说:“她怎会肯呢?”

第88章新寡1他说会很快赶回来……

两个多月过去。

定柔的肚子愈发大了,每日在庭院漫步,稍走一走就觉腰酸坠痛,负累的厉害,全身浮肿,雪葱小段的手指变成了胡萝卜,再无法拈针了,鞋子也穿大了两圈的,陆绍翌每日回来为媳妇捶腰捏肩按摩足,练出了精湛的技艺。

那次以后他像完全变了个人,也不曾勉强她,夜夜宿在书房,对她千依百顺,事无巨细的关怀疼爱,李氏和陆绍茹也安静了,偶尔在饭桌上寒暄几句,俨然鼓瑟和谐的一家人。

定柔知道这只是表象,若孩儿是个女娃,她们定然会变脸。

陆绍翌到是没这个概念,笑说若生个女儿,长得如娘亲一般美貌,成为轰动京城的美人,那他可真要得意死了。

定柔提了几次购置新宅子的事,不过不是去英博街,她不喜喧嚣,想在郊外田庄选一处,最好依山傍水,建个青砖绿瓦的小宅,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望着媳妇憧憬的神情,陆绍翌沉默了许久。

进了五月,一天天热了起来,鸣啁嘒嘒,窗下的竹叶绿的几乎滴出汁儿来,陆绍翌半晌从外头回来,换了甲胄,拉着媳妇的手说:“带你去个地方。”

没有带伏侍的下人,只带了茶水点心,坐在马车上一路出了西城门,往郊外走去,定柔诧异不已,不停掀帘张望。

时节已至初夏,山脉森绿,草木茂盛,马车走的不快,缓缓出了官途大路,上了山间小道,蜿蜿蜒蜒,走了近两个时辰,进了一片竹林,烟篁成阵,葱茏蔽日,立刻感觉凉适氤氲,脚下换成整齐的石砌小径,马车勉强通行,发出“得得”的声响,定柔就知附近有村落,不想走了好远,越往林荫深处,却渺无炊烟。

最后停下,定柔掀开珠帘,怔了一下,眼前是一处围墙小院,青瓦门檐,挂着一个桐木裸匾,写着“昭柔居”三字。

陆绍翌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两扇榆木门吱呀推开,步入院内,温馨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宽敞的院落,一口浅水井,坐南朝北屹立着两层阁楼,分布上下四间屋子,一道木阶曲折向上,砖墼和瓦都是崭新的,桐油味冲鼻,围墙下一大片空地,圈着竹枝篱笆,一棵杏子树累累坠着果子,树下安着石桌和石墩。

他挽着小妻子的手:“不知是谁废弃了的,我少时来这里打猎看到,想着你应该喜欢,便找人修缮了一番,不知你喜不喜欢这样的?”

定柔眼中漫上了热意。

他抱她入怀,哽咽的语气:“娘子,原谅我好不好,我是母亲的独子,不能分家出去,但是以后我们可以每到夏天来这里住些日子,山里清凉,就当作避暑,我种菜,你纺缉,我们过一过男耕女织的日子,余生,我必千倍万倍珍惜你,你信我,我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她的泪溢出眼眶,热热地湿了他的衣衫,双臂抬起,紧紧环住了那腰身。

这才是我喜爱的男儿,我孩儿的爹啊。

临走前,他将钥匙装进一个木盒,裹上油布,埋在了门前的树根下。

回去以后,她让荆儿将书房的被褥挪回了堂屋,过往的事情,再不曾提过一字半句。

他们又变回了新婚的恩爱日子。

皇帝这次巡行春耕去的久了些,回来已是麦收,坐着肩辇走在宫巷,迎面一群莺莺燕燕,花红粉绿的衣裳争妍斗艳,正是韶华馆的御妻们,从御苑赏花回来,见到銮驾喜不自胜,纷纷避向两旁,敛衽拜倒,婉转如莺丝的声韵:“陛下圣躬金安。”

皇帝正想着朝上的事情,没有回应她们,径直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