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49节(1 / 2)

毓娟和十五大摇头:“我们......不会爬树,这么高!摔下来怎么办?”

“很简单的,快!一会儿来人了!”

果然,门上响起了刀劈的声音,十五吓得“哇”一声大哭了出来,毓娟立时也吓得软瘫了,“妹妹!妹妹!救我们!救我们......”

“姐姐!姐姐!救我们......”

十五哭着哭着,忽然剧烈地喘息起来,手扶着胸口,越喘越急,毓娟指着道:“她......她哮喘病发作了......”

十五直喘个不停,白眼皮一翻,栽倒地上,嘴里流出一道白沫。

门板已被乱刀劈裂掉一块,门后的柴木摇摇晃晃,定柔回头望了望外面的大道,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跳下地,回了院子,依稀记得师傅急救哮喘窒息的方法,将十五坐起,在后脊捶打了一阵,又以口相就,送了几口气,鼻息渐渐均匀起来。

弯腰在树下,让毓娟踩着自己背,顺着树干爬,毓娟闭着眼睛到半树不敢动了,定柔只好攀了两步,腿绕在树干,把肩膀给她,一手手臂托举着,费了好大劲才上到了树头,毓娟却怎么也不敢跳墙,抱着树枝抽泣的不停。

定柔重新下来,将十五抱起,扛到肩上,到树下试了试,十五重的像个小石砣,根本腾不出手来攀树。

门后的柴木哗啦塌了一堆,带血的刃在门板上时进时出,定柔心知来不及了,将十五抱到墙角的柴堆里,用柴枝盖了盖,找到一根胳膊粗的大木,对毓娟说:“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看,不要喊,抱紧树,若我之后还等不到人来,我在那边等你,咱们一起走,路上不怕的。”

第49章劫后(捉虫)……

这是邢胤辉第二次撞见无畏生死的女子,不,应该是……女汉子,握着一根大木,眼光如闪炽着冷电,竟叫他堂堂男儿生了两分寒瑟。

杀了一夜的人,手臂酸痛的像坠了石,刀锋卷了刃,明显钝滞了。前一刻屠的那两个穿丫鬟衣裳的,皆是砍了两下才入了要害,无一不是惊恐的眼神,哀求饶命的。

眼前的小姑娘,大约还不到肩头一般高,直直站在他的刀前,晨色熹微中,一双清莹莹的眸子,瞳仁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挥着大棒迎刃上来,跟他拼起了命。

大木棒与到刀相撞,微迸出火花,震的手上钝痛。

身手灵敏,每一下力道狠鸷,且不失章法,好像......是个有一两分功夫的,叫他想起了堂妹。

嬿嬿,邢则两兄弟的嫡妹,也是这般年纪的时候,梳个垂髻,爱扎璎珞发绳,那次他和父亲去徐州找大伯商议事。大伯命里克妻克子,嫡生连殇,堂妹是唯一活下来的,第六任续弦夫人所出的,生下来便没了娘,大伯惜爱的掏心挖肝,亲手喂羹喂饭养大,自小进出军营,一身男孩子气,马术比骁将还勇。

小丫头那天在院子里耍弄一根节鞭,那是大伯选了上等精钢,亲手锻制出来的,小丫头舞龙飞虫,响声刷刷如霹雳,甚是凶猛,到教男儿有些汗颜。他斜靠着栏杆打趣了两句嫁不到汉子之类的话,小丫头当即一个“白蛇吐信”,鞭子凌空擦过脸颊,打在了栏杆上,劈裂掉一大块,浑似凹了半个月亮,木头屑子崩在了脸上。

他差点吓出了尿,这若失些准头,耳朵岂不就掉了?

恼羞成怒地骂了娘,小丫头也急了,操起鞭子又一顿招呼。

他难道还能惧个小丫头,抽出了随身佩剑,谁知一个没抓牢被卷走了,鞭子疾若飞链,落在了身上,衣服“敕拉”一声豁了个大口子,露出白森森的皮肉,一道醒目的红痕,疼的他龇牙咧嘴,骂了一句“草你......”。

小丫头更怒了,目光直如喷出火来。

他赶紧捂脸飞跑,小丫头不依不饶在后头追,一边挥着鞭子,鞭鞭打在了后臀上,疼的火烧火燎一般,他不禁哭爹叫娘起来,到了前厅,钻到父亲背脊后头,父亲说了许多好话,又赔了个不是,才罢了。

他的年纪都能当小丫头的爹,被这般伤了脸面,怀恨在心,听闻她爱纵马横街,便买通了几个混混,在她必经的路上设了绊马索,果然,马摔了,但她没摔,鞭子缠住了街旁的门栏,稳稳落了地,他坐在对面酒楼临窗的房间里,眼睁睁看着,那群混混当街被爆抽了一顿,个个皮开肉绽,把他给供出来了,指了指方向。

小丫头“刷拉”一声,抖了抖鞭子,朝着酒楼奔上来,幸好他带了两个兵士,阻在了雅间外头,听着鞭子飒飒响,臀部的伤还没好利索,逼得从二层酒楼后窗户跃了下来,脚脖子骨折了。

这还没完,每次来武宁皆是和父亲小住在伯父的节度府,这次不敢回去了,让人抬着担架去了驿馆。没曾想小丫头带了兵丁直接杀过来了,进来就和自己的兵丁干起仗来。他听着打斗声一只脚弹跳到门前,捅破棉纸,看到小丫头鞭子迅如闪电,一个“金丝缠葫芦”把两个兵丁的掉刀卷走了,接着一个“左右开花”两个兵丁的铠甲应声裂开,人滚到了地上,鞭子劈空一甩,朝房间走来。

他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说求饶的话,叫了十几声女侠,那厢才冷哼一声,气昂昂地走了。

他便记住了,这小丫头是个阎王奶奶托生的,惹不起。

后来,她嫁了汉子,当朝太子,却是个妾室,再后来,成了贤妃。

听闻不怎么得宠,又为太后不喜,成日受气哭鼻子。

他这才觉着解了恨,喝了几两小酒,吹着口哨,心说意料之中,那般野蛮的,长得又不甚出挑,合该男人不心悦,没准哪天就住了冷宫,该!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颇有阎王奶奶的神韵。

挥舞着个三尺长的榆木大棒,跟他的腰刀对招,动作极凌厉,因为刀沾满了血,黏住了刃,方才破门又裂了许多碎口子,愈发钝的如笨木,劈,砍,削......竟有些落了下风,差点一个没握牢,被大棒打掉。

这一夜过的疲惫极了,原想再杀几个,凑个整,不想最后遇到了个硬茬子。

猛瞥见树上还有一个,捂着双目颤栗,正好祭了刀,对面的小姑娘却铁了心同归于尽,好吧,成全了你。

渐渐的,大棒前端被砍断一截。

小丫头却仍不慌不忙,前端因为有了尖锐的的棱度,变劈为戳,伤到了握刀柄的手背,这下,怒火又将全身的血液烧的沸腾。

毓娟从手缝里微微瞄了一下,天色愈来愈明,看到定柔和那歹人拼命,手里的大棒被砍断裂了,娇小的身子跌于地,霍霍寒光朝她砍去,立时吓得肝胆欲裂,“啊”大叫了一声,泪水滚滚淌下。

妹妹,如果我能活下来,必年年到你坟头上烧纸的。

定柔一绺头发被斩断,那一刀落到了肩头,温热的黏腻立刻涌流出来,湿了袖管,同时歹人也被她手里的半截木头戳伤了一只眼。

“妈了个巴子!老子活剁了你!”

大刀又扬了起来,定柔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另一只手捂着伤处,指间热液汩汩,闭上眼,师傅,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

想象中的并没来,耳边出现了新的打斗声,多了一把佩剑的声音。

睁眼看去,是四哥。

和那歹人缠斗起来,她眼中一热,掉下了泪。

树上的毓娟也瞧见了,大声啼哭出来,凭四哥的功夫,她知道自己这条命留下来了。

定柔看到不远处的地方躺着另一根大木,知道自己可以助力四哥一下,要赶快腾出手去救其他的人,于是强撑着起身来,猛拾起朝着歹人的后脑勺奋力一击,“哐啷——!”有零星的血溅到了额头,歹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天晕地转,四哥趁机将剑没入腹部,噗嗤一声穿透了后背。

邢胤辉咽气之时在想:“我他妈一个七尺丈夫,剑南一员虎将,折在了一个小娘们手里,还是个没开花的小娘们,到了阴曹司还不被笑掉大牙......”

还真他妈是个阎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