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 第71节(2 / 2)

秉性下等 回南雀 2068 字 2023-08-22

gu903();“我想……”我接过了,垂下眼,一点点拼剩下的部分,“我终于能赎罪了。”

冉青庄半晌没接话,到我拼完整个冰台,他将小企鹅放上,仿佛终于认清现实般地自嘲一笑道:“所以你一开始对我只是赎罪心理,确实没有非分之想。”

那会儿我记忆缺失,连自己曾经喜欢过他都不知道,一心认为还没谈恋爱是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女没有出现,对他全是朋友之情,甚至多次在心里让他放宽心,称自己绝不会喜欢他。因此他这么说也可以,我那时候,的确是没想泡他的。

“有贼心也没贼胆啊,你那么凶……”嘀咕着,我敲下了这一局的第一锤。

好运不常有,可能在前几轮的时候赢得太多,把运气用光了,这次又是冉青庄赢。

我输得有些没劲,不再第一时间去拼冰台,而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你当年告发我和林笙,真的是为了钱吗?”

我呛了一下,被冉青庄如此腥辣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要不是这个玩法是我自己提出来的,都觉得是不是他专门挖了坑在这里候着我呢。

我放下杯子,注视着透明材质中的透明液体,道:“一半一半吧,我妈那时候正好受伤了,家里很需要钱,保送名额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当时特别阴暗,觉得林笙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抢我的名额,抢我的功劳,还有你,他把你也抢走了。”最后一句话,我说得又快又轻,“特别是你。”

这是我首次将内心那些纠结的、复杂的、苦闷的黑暗面展示人前,这个“人”还是冉青庄,不可谓不是一种巨大的突破。

说完了,我忐忑地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在他注意到我之前又飞快收回。

“每个人的人生里,多少都会有被负面情绪攻占的时候。人类的智商决定了我们生来就会比别的生物情绪更丰富,更细腻,也更古怪。”冉青庄说着,接手了拼冰台的工作,一点点,一块块将冰台衔接了起来,“这没什么。问题是我问的,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你不觉得我品性卑劣吗?”我也开始和他一起拼冰台。

“和我这些年遇到的家伙比起来,你简直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善良。”

只听说帅哥是对比出来的,在他这好人竟然也是可以对比出来的。谁跟孔檀、金辰屿那种穷凶极恶之流比起来,都会显得善良又可爱吧?

他继续道:“我的思想也很阴暗,你看不出罢了。”

我一听就觉得他是在安慰我。谁阴暗我都信,可他?他能卧底五年,就足见心智坚韧。既然坚韧,又怎会放任自己沉溺阴暗情绪之中?

“是什么?”我笃定他答不出。

他也的确不准备回答:“赢的人才能问问题。”

我撇撇嘴,拿起锤子,打算大干一场:“那开始吧。”

这回老天都帮我,转盘轮到我就特别好使,两次都转到“休息一轮”,只要看冉青庄抡锤子就好。没多久,小企鹅可怜兮兮摔下冰台,一脑袋扎在桌子上。显而易见的,是冉青庄输了。

“好了,这是最后的问题了。”时间已经不早,问好冉青庄问题,这个游戏也可以结束了。

他身体舒展地向后靠去,右手仍握着那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着桌面:“问。”

“你心中的阴暗想法是什么?要说现在的,不能是以前的。什么看兆丰不顺眼这种,不算。”

他勾了勾唇,想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我也不催他,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半杯水喝完了。

“我时常会想,为什么只有我,要经历那么多场死亡,那么多次分别?”

喝进嘴的是水,我很确定,但我仍然无法避免的,生出种被喝进去的液体噎到的错觉。它梗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浓酸一样腐蚀我的声带,要我纵使痛到发疯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父亲、奶奶、小黑,还有这五年间,不知存在着多少的,像陈桥这样的人,现在又要加上一个我。比起普通人,他经历的死亡好像是多了点。

“每当我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时,老天就会给我当头一棒。”

“如果选择权在我,哪怕对方不能说话,无法行走,连基本的排泄都控制不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让对方活下去。”他这样说着,脸上表情很淡,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我想要他为了我活下去,就算他会痛苦,会生不如死,也想。”

“这就是我脑海里经常萦绕的……阴暗思想。”

我紧紧握着杯子,闻言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冉青庄松开锤子,从椅子上起身,瞬间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我下意识就捧着空杯子往后靠了靠。

做完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明显,赶忙将杯子放回桌面,起身同冉青庄一道收拾起桌上的玩具。

我是个很怕赌的人,总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容易赌输。解医生擅长显微镜肿瘤切除术,说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手术带来的创伤,但仍无法保证手术过程不会伤害到脑部功能区。

这就意味着,我若能侥幸不死,也有很大概率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我可能没办法说话,没办法走路,因为瘫痪大小便失禁,只能躺在床上毫无尊严的等死。而这些冉青庄说他都不在乎,他只想我活着。

这就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阴暗面——无论如何也希望我活着,痛苦也要活着,剩一口气也要活着,因为他需要我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高兴,奇异地生出一种“他终于被我拉下来”的想法。

小企鹅从冉青庄的指间不小心滑落,蹦蹦跶跶跃下桌面,钻入沙发底下的缝隙,像是也呆腻了脆弱的冰面,要去往别处冒险。

我盯着它消失的方向,正要弯腰去拾,冉青庄忽然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入怀里。

“是你要我说的。”他懊恼道,“不许怕我。”

“我没怕你……”我有点气虚地道。

“你刚刚明明都在发抖了。”

我一噎,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道:“我不太会看人脸色,所以你必须要明确地跟我说该做什么,该干什么,我才能懂。我说过,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的,对我你不需要有顾忌。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最想让我做的是什么就行了。”

冉青庄不再说话,有那么几十秒,只是安静地抱着我。

久久等不到回应,我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没多会儿,头顶传来冉青庄声音,简单明了吐出三个字:“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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