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再不说,你现下是不是打算去灵堂摔了御赐之物?”陆远无奈。
简轻语顿了一下,没有否认他的话。
“没猜错的话,你还想跟我划清界限吧?”陆远气笑了。
“……若你真是杀了李桓的凶手,便等于间接杀了我妹妹,我如何不与你划清界限?”简轻语见他生气,心里也没什么底。
陆远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突然将人搂进了怀中:“这几日受苦了吧。”
明明是一句没什么起伏的话,简轻语却突然心头抽疼,压抑了几日的难过猛然爆发,再控制不住痛哭起来。陆远顿了一下,蹙起眉头低声哄:“过了这几日,我便带你去见他们,不哭了。”
简轻语还是哭,哭了片刻后突然犯恶心,缓了片刻才好一些。
她像一根绷了许多天的弦,紧了太久之后猛然放松,一直压抑的疲惫突然涌来,以至于眼泪还没流完,她便已经昏睡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面前只有忧心忡忡的英儿,而陆远早已不见身影。
简轻语坐起身,抬眸便看到窗外已日落西山:“……我睡了多久?”
“回大小姐,您睡了两个时辰。”英儿小声道。
简轻语愣了一下:“慢声……”
“二小姐已经下葬了,就葬在李家祖坟。”英儿提起简慢声,顿时红了眼眶。
简轻语抿了抿唇,对自己睡前的记忆突然不确定起来……陆远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她太想简慢声活着,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思来想去都没个结果,不如去找陆远问个清楚。简轻语下意识起身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又猛地停下。
不行,不能找陆远,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岂不是平白生出许多事端?
“……大小姐,您做什么去?”英儿担心地问。
简轻语沉默一瞬,眼神逐渐坚定:“回家。”若那些不是梦,那么等过完这几日,陆远自然会带她去见简慢声。
这般想着,她心下稍定,带着英儿便回家等消息去了。
然而这一等便是十余日,陆远一直没来,她的心也逐渐凉了下来。
英儿进屋时,便看到简轻语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子,一如之前那些日子。英儿叹了声气,将洗脚水端到脚踏上:“大小姐,您癸水已经迟了十几日了,奴婢明日去给您拿些药吧。”
“我癸水向来不准,不必当回事。”简轻语回神。
英儿咬唇:“那您多用热水泡脚,一样有效的。”
简轻语笑笑,正要脱了鞋袜,一道身影突然越过窗子落进房中,她眼睛一亮,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陆远还未站稳就看到她跑过来了,只得丢了手中的刀抱住她,见她脸颊还是消瘦,不由得蹙起眉头:“这几日可有好好用膳?”
“我那日不是做梦对吗?”简轻语与他同时问。
陆远顿了一下,无奈:“你何时待我有这般殷切便好了。”
简轻语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现在能走吗?还是先换件衣裳?”
“能!”简轻语急忙道。
陆远闻言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跳窗之前想到什么,于是扭头对呆滞的英儿道:“人我带走了,今晚不回。”
说完,直接便消失了。
英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子,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哦。”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侯府后门,接了人之后便出发了,七拐八拐地跑了半天后,停在了一道胡同里。简轻语一路上心情都十分忐忑,待跟着陆远在一道门前停下时,心跳更是快到了呼吸都跟着急促的地步,直到大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她的情绪突然在一瞬间平复。
“大姐。”额头手腕都包着白布的简慢声,看见她后瞬间哽咽。
简轻语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呼了出来:“没事就好……”
跟在简慢声身边的李桓看到她,也愧疚地唤了声:“大姐。”
简轻语微微颔首,便跟简慢声去了厢房。
“我本想提前同你们说的,可是怕你们露出破绽,只能暂时瞒着,结果一瞒就瞒到了现在。”
“继续留在京都太危险,我们先前是受着伤不好离开,现在伤已经恢复些了,得先去外头避避风头,等到将来江山易主,再想法子回来,到时候再来孝敬爹娘。”
“李桓他对我极好,你告诉爹娘,让他们放心吧,我不会受苦的……不对,还是先别说了,还是稳妥些好,待再过些时日,你再告诉他们,我不孝顺,害他们伤心,日后定用一辈子来弥补。”
简慢声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简轻语唇角噙着笑,安静地听她或欣喜或忧愁的闲话,竟生出一分想哭的冲动。
简慢声说到最后,渐渐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吭声啊?”
“我好像没什么要说的,知道你还活着便已经足够,若非要我说的话,”简轻语想了一下,“那便祝你此生顺遂吧。”
“此生顺遂……”简慢声重复了一遍,眼底染上了笑意,“好,那便祝我此生顺遂。”
简轻语看着她脸上的笑,眼底隐有泪意。
这一日二人说了许多的话,待到要分开时,简慢声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简轻语见状打趣:“不是最初见我就讨厌的时候了?”
“你那时不也讨厌我么。”简慢声回怼一句,说完顿了一下,对上简轻语含笑的眼睛后,终于能坦荡地说出心里话,“当年父亲再娶平妻是祖母的主意,我母亲也只是听从了父母之命,你讨厌她实在没有道理。”
“当年我母亲明明是先嫁给父亲的那个,你却总觉得我们母女鸠占鹊巢,难道就有道理了?”简轻语也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