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此处太吵,便请陆大人陪着沿湖岸走了一圈,现下才回来。”简轻语干巴巴地回答。
褚祯眉头这才舒展,思索一瞬后问:“那简二姑娘的事,你知道了吗?”
简轻语咬唇:“刚知道,我这便要回去看她。”
“你不必担心,她被送上马车时已经清醒,可能只是受了点惊吓,”褚祯长叹一声,“走吧,我们回行宫。”
“是。”简轻语应了一声,便要跟着褚祯离开,结果还未走出两步,就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她一回头跟不高兴的陆远对视了,当即明白他在别扭什么,“行宫里有太医,比寻常大夫的医术要好。”
“我就要去看寻常的大夫。”陆远一字一句道。
简轻语:“……”
褚祯听了他们的对话,视线疑惑地在二人中间巡视一圈,简轻语赶紧解释:“陆大人生了高热,需要看大夫。”
“……怎么好好的突然生了高热?”褚祯不解。
简轻语眨了眨眼睛:“身子比较虚吧。”
褚祯:“……”锦衣卫的身子虚?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陆远,只见陆远面颊泛着不自然的红,一双漆黑的眼眸水漉漉的,一本正经地对他颔首:“卑职身子虚。”
褚祯:“……行吧,陆大人还是回行宫再医治吧,此处人生地不熟,难保会遇到庸医。”
“不会比……更庸。”
庙会突然表演铁树银花,清脆的打铁声盖过了陆远的声音,褚祯和简轻语一时都没听清。
看着二人同款疑惑的表情,陆远突然生出一点疲惫,转身老实地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简轻语和褚祯面面相觑,最后也都跟了上去。
褚祯的马车比他们刚才租的不知要好上多少,整个车厢都有软包不说,行驶起来还十分平稳,简轻语有气无力地倚在车壁上,很快就犯了困,而坐在她对面的陆远,也是安安静静地垂着眸子,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样子。
褚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为何这般累?”
“卑职病了。”陆远回答,声音已经开始哑了。
简轻语摸摸鼻子:“走了太久,乏了。”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去,褚祯坐在二人中间,目光在他们中巡视几圈,最后抿了抿唇,扬起温润的笑:“孤先前一直觉得简姑娘很怕陆大人,现下看看,似乎是孤误解了。”
简轻语闻言心里一惊,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当即坐直了身子撇清:“陆大人踔厉风发不怒自威,小女自然是怕的,方才也想自己走走,只是陆大人不愿违背圣命,才会同小女一起。”
褚祯想起陆远说过不准任何人落单,顿时恍然:“原来如此。”
简轻语见他信了,顿时松一口气,只是下一瞬就听到陆远阴悱悱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强赖着你?”简轻语:“……”
她尴尬一笑,拼命对陆远使眼色,然而陆远却面无表情,只是冷淡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凝固,褚祯好心出来打圆场:“简姑娘应该是在夸陆大人对圣上忠心一片,”说完觉得自己这句没什么说服力,又强行转移话题,“孤先前就看到陆大人的手上有道疤,看起来也不像陈年老伤,可是近几个月伤的?”
陆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蜿蜒的伤口,垂下的眼眸里透着一点暖意:“嗯,漠北一行时伤的。”
简轻语心里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他不会病糊涂了,把他们的事给撂出来吧?
“疤痕如此狰狞,当时应该伤得很严重吧?”褚祯关心地问。
陆远沉默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疤痕:“倒也不算严重。”
“那就是找的大夫不好,没能缝合干净。”褚祯笃定地说。
话音未落,便招来四道不悦的视线,先是简轻语不认同地说:“殿下没有见过陆大人的大夫,如何知道大夫不好?兴许是伤口本身就难缝呢?”
“卑职的大夫是最好的。”陆远淡淡道。
褚祯:“……哦。”
又一次聊进死胡同后,褚祯彻底放弃了,马车里恢复安静,三个人各有心思地坐着,很快便到了行宫。
简轻语心里惦记简慢声,一下马车便急匆匆往偏院跑,跑了两步后又赶紧折回头:“陆大人,您可千万记得去看病。”
陆远眉眼和缓:“嗯。”
简轻语这才转身跑了,褚祯下马车时,就看到陆远孤身站在那里,视线所及的地方是简轻语消失的方向。褚祯停顿一瞬,抬脚走到他旁边:“陆大人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看,”陆远的视线没有收回,“只是病了,忍不住发呆。”
褚祯笑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了。
另一边,简轻语一路跑回偏院,院中灯火通明,远远还能听到秦怡的呜咽声,她赶紧顺着声音跑过去,迎面便撞上了出来的宁昌侯。
宁昌侯看到她先是一愣,接着担心地问:“你怎么才回来,你妹妹出事了。”
“我知道,”简轻语抿了抿唇,“我现在就去看她。”
说罢,便径直往简慢声的房间去了。
一进寝房,便看到秦怡正坐在床边抹眼泪,简慢声安静地坐着床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别的倒也还好。简轻语猛地松一口气,咬着下唇走上前去。
简慢声看她一眼,无奈地安抚秦怡:“好了娘,太医不是说了我没事吗,你就别哭了。”
“我怎么能不哭!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秦怡哽咽,注意到简轻语后皱了皱眉,想到她跑来是看简慢声的,表情便稍微好了点,“你来了啊。”
简轻语点了点头,挪步到简慢声面前:“你没事吧?”
简慢声微微摇头,接着看向秦怡:“娘,你去休息吧,让她陪我就好。”
“不行,我照顾你。”秦怡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