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发表(1 / 2)

随随只是点了点头:“好。”

阮月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桓煊,哭肿的眼睛里又漫出眼泪,只有一匹马,他尽快送自己回行宫是理然的事,为什么他好似亏欠了那外宅『妇』一般。

她在林子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三弟,我们上马吧。”

她说着便去拽小黑脸的辔勒,小黑脸猛地打了个响鼻,将头一扭,撅起蹄子,吓得阮月微赶紧松开手,连连后退了几步,委屈地看桓煊:“三弟,这马好烈……”

桓煊这才想起黑马只认鹿随随一个主人,平日连他都碰不得——自然他也不稀罕骑就是了,他转头道:“鹿随随。”

随随只得站起身走到马前,『摸』着它脑袋,轻声安抚:“小黑脸乖,知道你特意在这里等我,世上真是没有比你更乖马儿了……”大黑脸自然也很乖,但大黑脸是老大,只能让着些老幺。

这黑马也邪门,竟似听得懂人话,被她好言一哄,立即平静下来。

随随向桓煊点点头。

桓煊便对阮月微道:“上马吧。”

阮月微方才叫这马吓了一回,眼下还有点发怵,走到马前试探地拉了一下缰绳。

小黑脸扭过头,见这陌生人又来,顿时躁动起来,随随忙『摸』它耳朵:“委屈你先送他们回去,回头我给你刷『毛』搓澡好不好?”

小黑脸爱干净,随随时不时会替他刷『毛』搓澡,她手法好,马儿特别喜欢,她也就这么哄着。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阮月微只觉受了奇耻大辱,用力咬着嘴唇,差点没忍住说不坐了。可想想若是不骑这马,还要在黑黢黢密林里呆着,到天亮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她又把到了嘴边话咽了下去,咬着牙接过缰绳。

可上马时又遇上了困难,以她臂力,平日都无法靠自己上马,黑马又比她的马高大许多,加上此时饥寒交迫疲惫不堪,就更不用指望了,但林地里没有踏马石给她踩,她便盈盈地望桓煊,桓煊对随随道:“扶太子妃上马。”

随随将阮月微托举起来,阮月微右腿跨上马背,左腿在随随右臂上踩了一下借力,这才坐到马上。

随随冷不防被她一脚踩在伤口上,疼得脸一白,冷汗顿时滚落下来。

桓煊看在眼里,蹙了蹙眉,翻身上马,将箭箙解下横在两人中间。

不过两人共乘难免有肢体接触,中间隔个箭箙也只是聊胜于无,他对阮月微道:“请太子妃见谅。”

阮月微从脖颈到脸颊到耳朵都烫得要冒烟,心跳到了嗓子眼,低声道:“事急从权,三弟不必介怀。”

桓煊看了眼随随,正想说“等我”,却见鹿随随『摸』了『摸』马头,和小黑脸贴了贴脸:“乖马儿,走夜路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桓煊嘴唇微微一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齐王和太子妃走后,随随和侍卫们往前走了一段,在林中寻了片空地,捡了些树枝枯叶生了堆火。

侍卫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方才急着离开是非地,到此时才缓过一口气。

东宫和公主府侍卫死伤惨重,来时四十来人,活下来的只有五个,公主府一个侍卫伤得尤其重,已经发起了热。

想起方才惨烈,他们仍旧不寒而栗。

齐王府侍卫要好些,除了关六郎腿上中了一箭,其余人伤势都不算重。

侍卫们随身带有伤『药』,也都有处理外伤的经验,此时都围着火堆处理伤口。

随随被狼爪抓伤后没及时处理,伤口和袖子黏在了一起,她拔出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耐心地割开和伤口黏连布帛。

多亏她闪避及时,伤口不算深,血已凝结了,只是皮肉翻卷,整条胳膊都被鲜血染红了,显得有些狰狞。

马忠顺探头一看,吓了一跳:“鹿……兄,你胳膊伤这么重,怎么不和殿下说啊……”

宋九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就你长嘴!”

随随轻轻一笑:“一点小伤罢了。”

她取出伤『药』,用嘴拔开瓶塞子,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撕下一片衣摆,三下五除二地把伤口包扎起来。

剩下伤『药』还有多,她便给了东宫的侍卫,他们伤得重,带的那点伤『药』怕是不够用。

马忠顺也回过味来,只有一匹马,殿下肯定是要先紧着太子妃,说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心,就是断条腿,血流一地,恐怕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但他忍不住佩服这个鹿娘子,这样的伤换了一般女儿家不疼晕也吓晕了,她自己割伤口自己伤『药』自己包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惜这么一个人只能给人当替身。

马忠顺暗暗叹息,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摸』出两个油纸包,现宝似地摊在随随面前,打开一看竟然是肉脯和蜜饯。

“鹿兄饿了吧?吃点垫垫饥。”

又从腰间解下皮酒囊:“这壶酒还没动过,干净,鹿兄请。”

宋九踹了他一脚:“好小子,叫你牵马马牵丢了,吃喝倒藏得好!”

随随忍不住笑了,接过酒囊:“我不饿,肉脯你们吃吧。”

说着单手拔下塞子,仰头悬空倒了一大口,然后递还给马忠顺,用手背抹抹嘴:“多谢。”

这时候能喝上一口酒,简直好像续了半条命。

马忠顺道:“鹿兄真是爽快人。”说着酒囊继续往下传。

东宫和公主府侍卫们也喝了口酒,马忠顺见他们哆哆嗦嗦的挺可怜,又分了些吃给他们。

本来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分坐两边,因为马忠顺的酒肉,渐渐熟稔起来。”

“你们怎么招惹狼群?”宋九好奇道,“看地上狼尸,这里面得有两群吧?”

一般来说野兽是不会无端攻击人,而且狼又是一种敏锐又谨慎的野兽,对上三四十个有火把有武器的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按说他们是臣仆,不该非议太子妃,但仆人也是人,看着熟悉同伴一个个倒下,谁心里没有怨气?

一个公主府侍卫忍不住开口,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虽说得隐晦,但众人都听明白了,是太子妃尖叫又转身奔跑,激起了狼群捕猎的天『性』。

关六郎原本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问那两个东宫侍卫:“你们这队是谁带的?”

一个侍卫黯然道:“是齐副帅。”

“齐冬荣,”关六郎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是个汉子。”

那两个东宫侍卫终于忍不住痛苦起来,两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不住用袖子抹眼泪。

长公主府侍卫也哭起来。众人心下恻然,都默默放下了手里肉脯。

待哭声渐低,关六郎把皮囊中的残酒洒在地上:“我们先活着出去,等天亮带人来把他们抬回去。”

顿了顿道:“今晚大家撑一撑,两人一番守着火堆。”

伤势较轻的有七人,他将人分四番,自己兼了两番。

本来他没把鹿随随算进去,她却主动道:“我轮第番。”

这时候差不多是子时,一个时辰一番,第二番正是人最困顿疲乏时候。

关六郎迟疑地看着她。

“我伤势轻,”随随道,“让他们休息吧。”

关六郎沉默半晌方道:“好,我和你一起。”

一场鏖战流失大量体力,随随靠在树上,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不过一合眼的功夫,她上番的时间到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关六郎也醒了,两人往火堆里添了点枯枝。

比起活泼跳脱的宋九和马忠顺,随随和沉稳持重关六郎一直不太熟。

两人此番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依旧没什么话聊。

随随用树枝火焰挑,然后放下树枝抱膝坐着。

“你骑『射』很不错。”关六郎忽然道。

随随抬起头,只见他坚毅而有棱角脸被火光映得发红。

随随笑了笑。

“殿下……”关六郎皱着眉,一脸苦相,仿佛说出下面几句话比生孩子还难,“你别难过……”

他挠了挠后脑勺,艰难道:“殿下心里还是有娘子……”

随随本来没什么,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多谢关统领,我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