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如擂鼓,抑制不住颤抖,他用力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本王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尖声叫道,“……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
他颤抖着声音哀嚎:“放本王出去,快放本王出去,多少钱财都给们,求求们了……”
随随冷冷地打断他:“到了这便不可能活着出去。”
顿了顿道:“问什么答什么,可以死得痛快点。”
她既然冒险派人把亲王绑来,自然是有切实证据证明毒杀桓烨的的确是他,他有服食五石散的癖好,府中蓄了一群道士,日炼丹合『药』,其实却是以此为幌子,炼制毒『药』。
早在五年前,他还不过是半大少年,便开始玩起了毒『药』,起初是用鸟雀猫狗试毒,接着便用王府的姬妾侍婢,只是他思缜密,手段小,偶尔有一两个下人暴毙,也没人怀疑他,只当是得了急病。
但是他什么时候开始起意谋害储君,却是不得而知。
随随仍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王听了她的话,仍旧装傻充愣,鬼哭狼嚎。
随随淡淡道:“这是地下,四周方圆十没有人烟,不会有人听见。”
陈王仍旧嚎叫不止,随随站起身走出屏风。
看到她的刹那,陈王的叫声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同时消失,仿佛揭下了一层面具。
脸还是那张痴肥的脸,肥肉把五官挤成局促的一团,眼睛像两条缝。但只要看到他此时的眼神,任谁都不会以为他是个傻子。
他看到了随随的真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理,不再挣扎,却用那双细小的眼睛静静地打量她,精明外『露』。
女子意外年轻,看着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容貌美得惊人。陈王平生最爱美人,猎艳无数,但眼前的女子虽风华绝世,却让人生不出半点猎艳的思。
她的眼睛『色』泽比一般人浅淡些,在灯下像是千万年前凝结而的琥珀,面封存着死亡和杀意。
她像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索命的恶鬼,叫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杀桓烨?”随随又问了一遍。
陈王面无表情,眼神却变得阴鸷:“为什么?我恨他,想要他死。”
“他待不薄。”随随道。
陈王一哂:“是啊,他是个大圣人,见不得眼前有条丧家犬,要把它洗干净,教它上进,教它摇尾巴讨人欢心,否则就不舒坦。”
顿了顿道:“知道丧家犬需要的是什么?要是真好心,扔块肉它就足够了,甚至看它不顺眼,踹它一脚,打它一棍,都是它该受的。”
“他待好,所以你就恩将仇报。”随随道。
陈王笑道:“见过皇帝和淑妃么?可知我为什么会长成这副样子?”
随随沉默不语,这时候她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听他说就行。
“是皇后叫人把我养成这样的,”陈王接着道,“她让下人喂我猪油和蜂蜜拌的饭,我喝大补的汤『药』,到了开蒙的时候,她的嫡子跟着生读四书五经,却有太监带着我去园子玩。我初识人事时才十二岁,那宫人奉皇后的命来勾引我,事后却说是我小小年纪根子不正,天生荒『淫』,『奸』污宫女……”
随随知道皇后『性』子刚强,治理后宫颇有手腕,自己育有两个皇子,又怀上第四个孩子,这准许妃嫔诞育庶子女。
可她想不到她会用这手段对付一个孩童,皇帝不止陈王一个庶子,也不乏七皇子那样聪明伶俐的,也没见她用上这些手段。
陈王看出她脸上的困『惑』:“我知道不信,起初我也不信。知道她为如此忌惮我?”
他冷笑了两声,声音干涩:“就因为两岁的时候有个高僧应召入宫,皇帝叫了众皇子出来,那高僧『摸』了『摸』我的头顶,说了句‘此子有宿慧’。”
随随抿了抿唇:“这些事淑妃难道不知?”
陈王一哂:“她?她未必不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她只要当皇后的狗,也把我当猪狗般地养大。她总说像贤妃那样心比天高,最后绝没有好下场,她要我夹着尾巴做人,凡事都让着嫡兄们,什么也别去跟他们争,将来出宫建府做个富贵闲人,将她接出去享福就行。”
随随默然片刻道:“这些事是皇后做的,桓烨并不知情,他有什么错?”
陈王道:“当只饱食终日的猪没什么不好,做他们母子的狗也没什么不好。他错就错在不该来管我。”
他眼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刻毒:“他来考校我功课,在皇帝面前夸我聪明,宫宴上要我赋诗,自以为是在帮我……”
他冷笑了一声:“我不恨皇后,真的,我要是她说不定也会这么做,但我恨桓烨,恨他那副悲天悯人的蠢样,蠢人活该去死,他死得该!死得好!”
话音未落,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肋下便是一痛,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便『插』进了他身体,那把刀只有不到两指长,刀身细窄,入刀的部位却讲究,桓炯痛得难以呼吸,整个人忍不住蜷缩一团。
可他喘着粗气,却笑得越发疯狂,嘶声道:“……你折磨我……我也要说……他该死……”
随随握着刀柄,细小锋利的刀身在他血肉中搅动。她了解所有让人痛苦的手段,只是不常用得上,更罕有亲自动手的时候。
桓炯痛得直抽冷气。
“是受了谁的指使?”随随抽出刀,冷冷问道。
桓炯缓了缓,咬牙切齿道:“没人……指使……”
“皇后做的那些事,怎么知道的?”随随问道。
gu903();桓炯脸『色』微微一变,然而仍是道:“没人指示,是我……我要他死,不用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