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灵山莲池,佛祖座下,有金莲,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再三千年,才得九枚金莲子。只是此物虽珍贵,但于段云笙而言似乎并无什么用处,她修炼向来只凭自己,很少借助灵丹妙药之力。
“金莲子能安神清心,也有利于稳固元神。阿以目花也不知何时才会开花,檀越眼下因阿以目花的缘故,心中想必受着十二分的苦楚。小僧想金莲子或许能帮檀越排解几分。”
他又自称小僧,唤她檀越。
“佛子是不愿……”段云笙握着金莲子,突然察觉自己话语失度,连忙将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佛子是不愿时时在我身边?
段云笙捏紧抓着金莲子的手,心中诧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更诧异自己怎么会差一点就将这样的话说出了口。好像自从阿以目花抽出花苞之后,她身上的各种情感都变得越来越清晰,而她对心中情感的克制力也在变得越来越薄弱。
“不,小僧愿意,时时为檀越诵经结印安抚心中痛苦。”昙音合着双手,阖目又无声地用口型道了一边,“我愿意……”
段云笙看着他的唇,错愕了一瞬,而后眼神慢慢地柔软了下来,静默地握着莲子,之后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殷九玄终于是答应了段云笙不要孩子,但却执意要一直陪着她等到阿以目花开花。
段云笙怕他吓坏阿元,也怕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会伤到阿元,便请了佛子时常去毋吾宫看阿元,自己则带着阿以目花和殷九玄去了落天阁上。
如此佛子便也不能时时过来看她,二人也只有在每日昙音为她加固佛印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在阿以目花的影响下,段云笙只要看到殷九玄的脸,便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回想那些撕心裂肺的悲痛。故而在与殷九玄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紧闭着双眼不断念诵清心咒文,以免自己因痛苦而失控。
唯有在昙音来的时候,在他闭目为她加持佛印之时,她才睁开双眼对着阖着双目的他微笑着点一下头,而后又继续闭目念诵清心咒。
而昙音也不会多说什么,只看一眼她颈上挂着的金莲子,便合掌颔首告退了。
这几日,他们二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甚至连一个相互交汇的眼神都没有过。
但二人之间荡漾着的那种平静的温柔,却让殷九玄恨得咬牙切齿。
“阿皎,再这样,我会杀了佛子。”他在她耳边说道,齿缝中的恶意叫人骨骼生凉。
可段云笙这一次却没有如从前那般,在他用她所在意的人威胁她时,露出叫他痛恨却又满足的无措。
痛恨是因为她的无措说明着她的在意,满足是因为他知道他还有掌控她的筹码。
“我真的会杀了他。”见她没有反应,他又说了一遍。
“杀吧。”段云笙终于回应了一句,但双眼却依旧闭着,“你想杀人,谁又能拦得住你?”
说完,她又低低地念诵起了咒文。
“阿皎,你不在意?”殷九玄似有一瞬的惊喜。可转瞬之后他却又靠上前去,抱紧她,将头枕在她的肩上,如呓语般道:“阿皎,为何你心里中总想着别人?”
“呵。”段云笙突然停下念诵,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烦怒,冷笑了一声,稍稍扭过头看向殷九玄道,“你的心里倒是从来只有你自己。”
“阿皎我……”
不等他说完,段云笙便推开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想说你心里有我?这样的话,你骗骗自己便就罢了,何必拿出来骗我?”
阿以目花花苞上的白点微微闪着光,段云笙心中的情绪也像是冲开了闸口的洪流,不住的倾泻了出来。
“你会像伤害我一样伤害你自己,你会逼的你自己全无希望吗?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心里有我,呵呵……你施加在我我身上的痛苦,仇雠相刃尤有不及,你还说你心里有我,这岂不是太可笑了?”她无不嘲讽地说道。
“过去的事,是我错了……”
“过去?”段云笙打断他,“即便不提那些往事,你现在做的事和过去有任何区别吗?过去你为了让我痛苦,便用我最亲的人来要挟我,利用他们来折磨我。现在只不过是你的目的变了,你想利用我还有可能会在意的一切来掌控我,留住我。你根本没有变,殷九玄。”
“我……”
“殷九玄,世人都说爱屋而及乌,而你永远只会用毁了我所爱的一切的方式毁了我。”她转过身,慢慢走向放着阿以目花的架子。
“殷九玄。”她的手轻轻捏上了阿以目花脆弱的花茎,“你还记得你答应我,无论我去哪里都会跟着我吗?”
突然,她手掌一紧,猝不及防的一声脆响,那阿以目花顷刻被折断,花苞坠地,只在地面上撞出极轻的声响。
“阿皎!”殷九玄几乎是冲到了段云笙的面前,“你怎么能……”
“那你就陪我一起灰飞烟灭吧。”段云笙转过身看着他,抬脚,一脚踩在那朵黑暗中有着一点光一般的花苞之上。
心中想起的却是那日昙音无声的话:我愿意为段姑娘入阿鼻地狱,受十万苦……
曾有僧人如陀,爱上了一盲女,盲女死后,如陀心中难舍便陪她入地府。判官言其命中还有十万苦,需再受轮回苦难,受够命数之苦之后方能解脱得一世圆满一世善终。如陀便自愿入阿鼻地狱,替她身受这十万苦,只求她能逃脱命运,得一世自由安乐。
佛子愿意为她受十万苦,她亦愿意为佛子。
她知道,以殷九玄的性子,阿以目花开花之时,便是他杀死佛子之日。
不若如此,只要她还要依靠佛子的佛印活着,他便不敢动佛子的性命。
待到她油尽灯枯之时,便带着他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如此保住了苍生,也保住了佛子的命。
“怎么,你不愿意?”段云笙直接踏过脚下的花苞,往前一步,走到殷九玄的面前,“还是你怕死?”
望着她凌厉而残忍的目光,殷九玄不由地又想起了梦境中她破碎却又决绝的面孔,他慌忙地握住她的肩:“不,阿皎,你不能死。”
他说不上为何不能,但这一刻他竟有一种即便他死,她也不能死的念头。
“檀越!”
就在这时,昙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
他看了一眼段云笙身后地上已经被踩扁的阿以目花花苞,眼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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