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了房门,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东厢房,东厢房支起了窗户,顾淮坐在窗下,正对着刚刚升起的太阳,神情专注的拿着细毫在桌上摆着的石头上,描画着什么。
淡黄温暖的阳光斜斜地挥洒在他周身,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就连眼睫上都落上了光点,似是阳光都心甘情愿坠落于他眼中。
这一刻,万物好像都在他面前失去了神色。
昭昭却不合时宜的想,顾淮为何不想活呢?
她私底下旁敲侧击过好几回,都说他的病已经回天乏术。
包括他自己,都说他的命数不过就这一两年。
他就是这样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半点儿求生的意志都没有。
哪里像是个正常人的心态呢?
一只米粒般大的蚂蚁,落入了汪洋大海中,尚且还会在死前拼命挣扎着向岸边爬去,只为了寻得一线生机,活下去。
这人若是想要一心求死,势必是要经历过让心先比身死的痛苦。
顾淮活的这二十年里,想来也不会发生几件让他心死之事。
可顾淮为何不愿意再试试寻找那医治他自己的法子。
他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吗?
这世界难道对他而言,就真的没有让他可留恋之物了吗?
昭昭心中疑窦纵生。
玉琳和贺岚换了身不起来的粗布麻衣,提着准备送给胡三娘的礼物朝她走来,“郡主,都准备好了,咱们该出发了。”
昭昭这才收回了目光,按下心中的疑惑,轻声道:“咱们出发吧。”
今日,她得好好探探这胡家。
她不再看东厢房窗下人,带着玉琳和贺岚出了门。
昨日一整天,她和玉琳、贺岚仔细研究过飞廉画的胡家地图,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毫无破绽。
而今日,她打算试上一试。
胡三娘嫁人后便长居江南一带,若非是今年由她娘家胡家主办这夺玉大赛,她夫婿苏玉年被她父亲,也就是胡家家主传信回来帮忙。要不然,今年湖州雪灾这般严重,官道都被雪崩压塌了好几处,她就算是个孝顺之人,她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回娘家。
江南水乡,富饶之地,风景秀丽,又甚少有灾祸。这初春乍暖的时节,最是好玩儿时。若还在江南,这个时节,胡三娘便已经开始邀朋唤亲,带着孩子出门踏青了。
毕竟湖州除了美玉,也没什么美景。
幸好,这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危险,没有性命之忧,得以平安到达湖州。
她接待着今日上门来拜访,刚认识的谢娘子。
谢娘子带着礼物上门来拜访她,陪着她说说笑笑。
她见这谢娘子似是对江南颇为向往,便不知不觉的同她说了许久江南趣闻。
她在家中并不受重视,等嫁去了江南苏家玉行,婆母尚且管家,她这做儿媳妇的在婆家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时常被忽视的人,能被人以崇拜目光瞧着,难免心情就舒畅不已。
不知不觉,二人说着话,便已经临近了午时。
有那婢子入的门内问话,“三姑奶奶,快摆午膳了。”
昭昭一拍手,就颇为懊悔地起了身,“哎呀,胡姐姐你看我,耽误了你一上午的时间,着实不该。”
她立马准备告辞回家,不想胡三娘轻轻柔柔的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妹妹说哪里的话,你今日就留在我家用饭,想必谢兄弟今日忙着准备明日的比赛,也无暇同你一同用膳,你不如陪陪我。”
昭昭忽而就红了脸,害羞说道:“那好。”
胡家人口多,平日里也都是各自在各自那儿用午膳。
今日许是因为昭昭给胡三娘买了许多原是江南一带才产,而湖州极难培育出来的果菜,胡三娘心里喜欢,就全送到了厨房,让厨房做些江南菜色送去了她母亲那儿。
她母亲这会儿竟叫人来请昭昭同胡三娘一起去用午膳。
二人携手说说笑笑前往胡夫人住的正房去了。
这一路上,昭昭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胡家家宅。
胡家的正房,离胡良的书房并不算远。
只是这一路上,能瞧见胡家的守卫森严,沿路都可见巡逻护院。
白天黑夜里,巡逻之人都不曾松懈,这胡良若是心中无鬼,干嘛布防的这般森严。
那处书房外,更是有两名护院站在那儿,丝毫未动。
昭昭只不经意提起,“贵府府邸可真是修的漂亮。”
见一对巡逻护院走过,她便紧张的握住了胡三娘的手。
胡三娘顺着她目光看去,想着她或者没见过这么多带刀的护院,忙道:“家中近来人来人往,不免守卫就森严了些,妹妹莫怕。”
“让姐姐见笑了。“昭昭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