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所有人都改了口,称她为夫人,称顾淮作老爷,称赵成义二少爷。
一日一日喊着,起先她还能十分坦然,可是等她想反应过来后,她心中又生起了不自在,一日比一日多。
可她看着顾淮像是对此无感,好像只有她在苦恼。
偏生那日在并州假扮时,她还说出过,只要顾淮不介意,她便不介意扮作夫妻的话来。
她欲打算换身份的提议就说不出口了。
飞廉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回答,不免又出声提醒,“老爷,夫人?”
昭昭回过神,去看顾淮。
顾淮浅笑看向她,一如入了戏,成为了谢氏家主,他温柔笑道:“那我们就再此地休整片刻,再启程可好?”
丝毫是看不出不自在。
她也只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并不在乎此刻身份,回道:“也好。”
二人皆从牛车下来,各自偏头看向另一边,背着对方微微吐了口气,松懈了紧绷的神经,而后若无其事的朝着挖坑堆火的休息处走去。
旁人都没瞧见,只有赵成义一个人将所有都看在了眼中,勾了唇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离了皇宫,如今成了谢楚,不用去想那东宫之位,赵成义愈发多了民间习气,人也愈来愈接地气,远远的朝着他们二人就喊,“大哥,嫂子,快过来啊。”
昭昭看见他的笑容,就觉着牙痒痒。
赵成义倒是入戏很深,做那谢楚上了瘾。
便连顾淮,昭昭也觉着他好似也比在长安多了两分鲜活之意,这倒是好事一件。
昭昭如今有口难言,只好咬碎了牙,露出温柔笑意,“阿楚,我看咱们回了冀州后,嫂嫂就要为你说门亲事,好让你能早些懂事。”
赵成义随意的拱手道:“所谓长嫂如母,我的婚事,嫂嫂自然是要上心,不然我娶不上媳妇儿,就得赖上大哥和嫂嫂一辈子了。”
顾淮轻咳了一声,看向昭昭,似在安抚他,“等我们回去以后,便为他寻上一位能管住他的媳妇,让他再不能惹你生气。”
他拿出了长兄的架势,看向赵成义,“阿楚,你既知道长嫂如母的道理,就该对你嫂嫂尊重些。”
谢楚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道:“大哥说的对。”
看着赵成义蔫头耷脑了,昭昭的心情终于明媚起来,她算是找到了治赵成义的法子,要比赵成义更入戏才行。
她情深意切道:“阿楚的婚事,我和你大哥都惦记着呢。”
赵成义冷哼了一声,这俩人竟然开始二对一的欺负他,没意思。
见赵成义可算是消停了,顾淮说起了下午入城后的安排,“下午入城后,我去夺玉楼报名参赛,你们则去找找好屋舍安顿。”
三人都对此无异议,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简单用过膳食后,便启程继续赶路。
湖州的夺玉大赛,半点儿没有因为雪灾的影响失去它一直以来的热闹,到处都是前来湖州参加玉石大赛的人家。
这比赛向来是有不成文的规矩,得举家前来,只因玉石行当讲究的就是互通有无,家眷也要交际。
他们三人如今是这谢氏一家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显眼。
三人坐在牛车内,瞧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想起了并州城中如今的荒凉,还有湖州进出的官道,尚且才疏通呢。
就连赵成义都难得感叹了一句,“可见古人之言皆无妄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何时都能应验。”
三人先是寻好了住处,是一座一进小院。
第二日,顾淮独自前往夺玉楼报名参赛。
他今日打扮寻常,脸上是玉琳特别修过的妆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样貌普通清秀,文质彬彬,倒是有几分玉器商人的特质。
他腰间悬挂了一块玉佩,玉佩上是轻舟似飞叶划过山涧,山涧又有松柏的的图案,雕工精细,寓意潇洒自在。
这枚玉佩是当年他外祖父送与他的,还有另外一枚,已经随着早逝的同胞兄弟葬入坟墓中。
昭昭和赵成义送他到了小院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见昭昭丝毫不担心,赵成义嗤之以鼻,“你就信他当真能一下就引得旁人上钩?”
昭昭笑得眉眼弯弯,噎了他一句,“阿楚怎么能这般编排你兄长呢?”
赵成义吃了瘪,昭昭心情舒畅,才正了脸色同他说道:“他既胸有成竹,我为何不信他?”
原是他们三人制定计划时,找到了一个切入口。
而顾淮,便要亲自去做那请君入瓮的诱饵。
目送着牛车远去,昭昭开口道:“成与不成,我们都该相信他。”
赵成义这才不说话了。
牛车停在去往夺玉楼的必经之处。
他在等一人经过此处。
贺岚不知何时,蹿上了牛车,“世子,他来了。”
顾淮张开眼,神色便与从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