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昭昭不自觉略垫了垫脚尖儿,抬起手,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顾淮的额头。
阿罗怙是个大高个,高义公主也不算矮,她从小又爱骑马跑动,本就比旁的女子身量更高一些,可半月前她见顾淮时,顾淮好像比现在矮上半寸,她的头顶还到顾淮的耳垂处。看着顾淮说话时,也不必这般费力仰头。
这才短短半月不见,她怎么就会比顾淮又矮了半寸?
耳垂。
昭昭不由看过去,却见顾淮的耳朵从耳垂到耳尖都泛着红,大约是此刻离得太近,她才发现顾淮右耳耳尖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那痣是浅褐色的,小小一颗,分外明显。
“主子,天色不早了,咱们真的该告辞了!”子桑羽偏过头,重重出声提醒道。
昭昭回过神来,才发觉她的手还在顾淮额上,二人离得太近,她的目光稍微偏移一点儿,就能看见顾淮又长又密的睫毛,还有他的眼睛。
她心中一动,忙将手放下,后退一步道:“咳咳,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朝前走了两步,方才想起还有事没有交待,又停下冲着一动不动的顾淮说道:“对了后日我就会启程出发前往并州,顾世子若是考虑好了愿意去,未时三刻,咱们就在城外十里亭处碰头。”
“告辞。”
出了顾家别院的大门,昭昭方才松了一口气。
子桑羽却忍不住开始唠叨,“主子,他毕竟是个男子……”
子桑羽话音一顿,觉着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当,对方是男子,昭昭是女子,男女之间,总是女子会吃亏些,可刚刚是昭昭主动碰的顾淮,这话他又说不出口。一时也不知是昭昭还是顾淮吃了亏。
昭昭堵上了耳朵,“我明白,我方才就是想比划比划我两的身高,不是有意轻薄他。”
“你不觉着他真的长高了吗?”
“同阿羽你都不相上下了。”
阿罗部的男儿或许是因为天生爱吃牛羊肉,又从小习武,身形高大,肩宽背厚。
她也是方才才发现,就算顾淮身形单薄,她在顾淮身前,竟也能被完全笼罩。
子桑羽:“……”
连昭昭自己都觉着是她轻薄了顾淮。
罢了,他还能怎么劝,实在劝不动。
想着接下来,很有可能还要与顾淮同行湖州,子桑羽只觉着头疼。
飞廉小心翼翼走到顾淮身边,努力地压下了嘴角地偷笑,“主子,天眼见着就黑了,郡主想必也已经安全回府,您还是回房进屋吧。”
他方才瞧见了自家主子被‘轻薄’的全过程,忍不住想,名动长安的绝世舞姬因着爱慕他家主子,亲自相邀,献上那一曲千金的舞,他主子都丝毫不见心动。
方才郡主那一瞬间不经意的触碰,怎么就能叫人红了耳尖呢?
顾淮回过身看向他,院子里才刚点灯,昏黄灯光为他投下一层温润的光芒,也掩盖住了他泛红耳尖。
飞廉提着灯笼走在他身边,促狭道:“主子,郡主说的没错,您好像是长高了些,奴才这就让人连夜赶制几套合身的衣裳,好收拾行李。”
“我说过我要出远门吗?”顾淮轻轻瞥了他一眼,抬脚朝书房走去。
飞廉忙跟上,“是属下多事了,既如此,奴才明早就去隔壁同贺岚传话,说您不去,免得让郡主苦等。”
顾淮嘴角含笑,看向他,“我说了我不去吗?”
飞廉,“……”
片刻后,飞廉终于讨饶,“属下不该拿您取笑。”他心里琢磨着,主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顾淮依旧看着他,似笑非笑。
飞廉反应过来,“属下不该拿郡主取笑。”
顾淮这才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顾淮已然坐在书桌前,书桌上还摆放着昭昭来前,他正在看的那页书。
他翻动了两页,方才开口,“禹州那边如何了?”
飞廉收起了心中的小心思,正色道:“二老爷那边似已经被说动,不过二老爷向来小心谨慎,就算他上书奏请皇上回长安,也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三个月后,朝廷会选调各州府出众官员回长安述职,优秀者将会调回长安任职。
宁做长安九品官,不做外放三品刺史。
三个月,九十多天,可真是漫长的一段时间。
待在这长安城里,一日比一年还要长。
顾淮眉间的那一点儿蹙意消解,“你去让人准备几套合身衣袍。”他这半月来,身量是往上蹿了半寸。
“啊?”飞廉反应过来,“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他飞快地跑出书房,心中嘀咕着,先前还在同郡主说要好好考虑呢,结果这才考虑了不到一刻钟就做了决定,可真是深思熟虑呢。
“你要去湖州?”顾贵妃皱眉道。
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去湖州。
她想也没想,便拒绝道:“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