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弈引起的发型热潮在幼儿园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小朋友看赵星柠的眼神就像在看黑帮大佬的小娇妻。
早晨上课前,是余弈例行帮赵星柠编辫子的时间,也是全班的观摩学习时间,张月月和赵星柠关系好,占到了前排的观众席,她搬过自己的椅子坐到赵星柠对面,趴在桌子上看,不免羡慕道:“真好,我妈妈都不会编。”
其他小朋友纷纷点头。
作为所有小女孩艳羡对象的赵星柠,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幸福,余弈要弄的发型太复杂了,手上经常不知轻重,绑皮筋揪疼她是常有的事,更恐怖的是每扎一次,她就要掉好多根头发。
总觉得这样下去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赵星柠每天扎马尾出门,梳得花里胡哨的回来,冯初萍一直以为是幼儿园老师的手艺,某天睡前帮她拆头发,忍不住嘀咕:“发丝都缠在一起了,绑这么紧,以后不长头发了怎么办。”
赵星柠听了,吓得倒吸一口气,激动道:“我会变成光头吗?!”
冯初萍被她逗笑了:“没事,明天让老师给你扎松点,头绳别绑太紧。”
可这不是老师弄的,赵星柠苦着脸耷拉下脑袋。
后来余弈再要帮她往书包装小皮筋,她就不让了,坚决扼杀自己未来变成秃头少女的可能性,大班从此失去了一道特殊的风景。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晨拂过皮肤的风多了一丝凉意,小朋友身上的短袖换成了厚实的长袖,再也不见穿着短衫短裤乱跑的小孩子了。
正式入秋后,秦桦出差的频率越来越高,就算在家,也是早出晚归,余弈和赵星柠有半个月没见她的影子。
秦桦这天依然不在家,余贤趁着周末来看儿子。
别致的金边圆片眼镜牢固地挂在他脸上,上身翠绿色尼龙外套搭配明黄里衣,下身是藏蓝色阔腿裤,远看十分扎眼,近看十分辣眼。
赵星柠挺喜欢余弈爸爸的,如果他打扮得不像电视里的混混头子,还会更喜欢一些。
余贤对自己的品位一无所觉,进门先摸摸赵星柠的头,笑融融道:“叔叔今天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赵星柠来这之后几乎没出过小区大门,眼睛刷一下亮了,期待道:“我们去哪儿?”
余弈语气凉凉,替余贤回答:“小区的儿童乐园。”
余贤尴尬地扶了下眼镜,半天假期的确哪里也去不了——除了接送余弈去爷爷家,半天是他与儿子见面的固定时间。余贤自觉作为男人,他无疑是个成功人士,但作为一个父亲亦或是丈夫,他确实非常失职。
儿童乐园是赵星柠和余弈周末必去的老地方了。
今天有大人带着,他们终于可以玩那些收费设施,赵星柠显得兴致缺缺,拦住准备掏钱买门票的余贤,仰着头,声音软软地说:“叔叔不用买我那份啦,我不想玩。”
余弈疑惑地看她:“你昨天还说想坐旋转木马。”
赵星柠低头,支支吾吾道:“昨天想,今天就不想了。”其实是想玩的,但她记得从余弈爷爷家回来答应妈妈的事,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花别人的钱。
余弈也没深究,赵星柠不玩,他自然就没兴趣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星柠在,他今天都不会跟余贤出门。
两个孩子对游乐设施不感兴趣,余贤难得空出的休息时间不能浪费,只好带他们在小区四处转悠。
秋风卷着树叶簌簌响动,四周环境安静而祥和,一大两小慢悠悠地走在小区的人行道上。
余贤一身惹眼的时髦装束,让他们赚了不少回头率,赵星柠没什么感觉,余弈悄悄带她往后挪了挪,借余贤的身体挡住两人的脸。
余贤尽力在肚子里搜刮小朋友感兴趣的话题,赵星柠比较给面子,问什么答什么,余弈则沉默寡言,安静如隐形人,只有赵星柠提问时,他才会纡尊降贵地吐出一两个字。
他们在洋楼区绕了半圈,走到了社区超市,门口有一对小情侣,女孩坐在路沿,双手环胸,仰头看天,男生反戴一顶鸭舌帽,沉默地立在她身后,看样子他们是吵架了。
余贤怕年轻人尴尬,领孩子快步经过。
这时,男生突然动了,他取下头顶的鸭舌帽盖在女孩头上,遮住她大半张脸,别别扭扭地说:“太阳大,你别晒着。”
女孩取下帽子,看看头顶阴压压的云层,怒意变成了笑意,嗔道:“那你还不扶我起来。”
男生傻傻地问:“你不气啦?”
女孩瞪他:“怎么不气!日头大,回去再跟你生气!”
余贤听到了全过程,笑了笑,低低地念了一句:“跟佩佩一样。”
赵星柠耳朵灵,听见陌生的称呼,好奇地问:“叔叔,佩佩是谁?”
余贤答:“是余弈妈妈,佩佩是她的小名。”说话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往事,思绪不自觉跑向别处。
许久之后,赵星柠走累了,喊他,“叔叔,我们回去吧。”
余贤回神,怔然道:“啊,好。”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也到时间了,我送你们回家。”
余贤的车停在公用停车场,把孩子送到家门口,他就要走了,转身之际,余弈突然出声:“老师说下周三开家长会。”
余贤愣住。
余弈兀自转身,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牵着赵星柠往屋里走,赵星柠回头跟余弈爸爸告别,末了聪明地加了一句:“叔叔下周要来哦。”
下周,他日程表上的安排应该是去外省实地考察,约见合作公司的负责人,参加招标会……别说下周三,他下个月都挤不出时间。
余贤抹了把脸,嘴角翘得很高。
他的人生,可以出错,但不能一直出错。
回到停车场,余贤坐进驾驶座,心情出奇的愉悦,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秘书。
“帮我空出周三的行程。”
“没什么,临时约了一个重要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