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凝叹口气,把书放下,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小缝,低声说:“这里是重病病房,请不要在这里喧哗,影响病人恢复。”
门口的走廊上,那个胖姑娘和矮个姑娘正围着门口两个站岗的小战士吵闹。
另外一个柔柔弱弱白皙如同月份牌美女的姑娘则站在她们身后,皱着眉头看她们说话,正是那个对霍平戎过份感兴趣的施施。
她身边站着负手而立的晏复生。
而顾问和他的年轻妻子晏静婉,就站在施施和晏复生背后。
原来来的人不止那两个姑娘。
姜宜凝把门缝又拉开一些,咳嗽一声抬高了嗓音说:“有事请明天再来探望,病人刚刚经历大手术,还需要一天一夜的休养。”
其实手术后的二十四小时就快过去了。
但是看这几个人的架势,姜宜凝觉得还是让苏宇多休息几天为好。
他的脑袋刚做了开颅手术,经不起这些人给与的精神负担。
这时那两个姑娘听见了姜宜凝的声音。
两人停止了对小战士的围攻,齐齐扭头看她。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矮个姑娘脱口而出,还情不自禁回头看了晏复生一眼。
晏复生微笑着说:“这位姜大夫,就是给首长做手术的人吧?我说怎么首长千里迢迢,从首都来到我们松海市呢,原来是冲着姜大夫来的。”
“是她?!那怎么行!她才多大!怎么能给人做这么重要的手术?!完了!苏伯伯肯定没救了!”胖一些的姑娘顿时眼泪就流下来了。
看她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作伪。
看起来是真的伤心。
姜宜凝那天晚上只听顾问介绍了施施,并不知道施施身边这两个姑娘的身份,而且她走得早,并没有听见后面这俩人跟霍平戎说的话,所以对她们并没有任何不好的感觉。
再说这俩穿的衣裳比较朴素,长得也不是施施那样一看就是娇小姐的模样,姜宜凝甚至以为这俩是施施身边的跟班或者捧哏一类的人物。
因此她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她担心外面的声音吵到苏宇,就从屋里出来,反手关上病房的门,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说:“这位同志你不要伤心,首长的手术很成功的,但是这种大手术,术后休养也很重要,刚刚首长已经醒了,但又睡过去了,请几位先回去,明天这个时候来探望就可以了。”
“不行!我们一定要亲眼看见才会放心!”那个胖姑娘冲到前面,直对姜宜凝,大声说:“我从小就是苏伯伯看着长大的!如果你害了苏伯伯,看我怎么治你!”
“不行!”姜宜凝眼看那胖姑娘的胳膊伸过来,忙一把攥住,沉声说:“病人刚刚经历过大手术,不能让外人进去!如果感染了怎么办?如果你是真的关心首长,应该是听医嘱!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
“敢说我胡搅蛮缠?!你算老几!也配跟我说话?!”那看起来一脸淳朴的胖姑娘突然眉眼狰狞,力气猛地剧增,一把握住姜宜凝两支胳膊,将她狠狠掼到门上。
姜宜凝只觉一阵大力把她举起来,然后往后撞去。
后脑勺咚地一声装在门上,姜宜凝顿时眼冒金星,双腿下意识前踢反抗。
那胖姑娘吓了一跳,忙松开手,姜宜凝这时正好一脚踢出,结果踢了个空,一下子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整个人横掼在地。
后脑勺又一下狠狠砸在结实的水泥地面上。
一阵阵眩晕传来,姜宜凝只来得及喊一声:“……不能让人进去!”
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
眼前的景物由暗到明,渐渐清晰。
往事如同泛黄的旧电影,一幕幕在她面前展开。
那是一条民国时期的街道,破旧的牌楼,稀稀拉拉的招牌旗子在风中飞舞。
大同米行、圣旗楼茶舍、丽美眼镜……
一个个看上去比松海市的那些招牌差多了,街边也没有那么多的楼房,就算有,最多也就两三层。
看上去足足落后十年。
天气很热,姜宜凝摸了一把额头,手掌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街上拉车的黄包车夫都是光着膀子,脚上穿着草鞋,身上只穿着一条破旧的大裤衩。
路上的行人穿着长衫和旗袍,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都侧目看她。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件非常有型的圣劳伦白色纯棉衬衫,同牌黑色九分裤,脚上是一双在现代很流行的华伦天奴小白鞋。
整个人看上去跟这泛黄的街景格格不入,好像是被p进了一张老照片。
肩上背着的倒是她那个香奈儿背包,里面有她从不离身的针灸盒。
姜宜凝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路边的招牌,心里在琢磨这是哪里。
影视一条街,还是……
她正疑惑中,突然几个矮个男人举着枪走到她面前,用生硬的华语说:“你的……花姑娘的干活?!”
姜宜凝低下头,看向自己面前这几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男人,穿着洗的发黄的军服,头上还戴着那种可以盖住耳朵的可笑的军帽。
从他们那典型的面部特征和军服,姜宜凝认出了他们:日本人。
这是什么时候?
怎么还有日本军人在这个城市?!